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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裡人多了有些吵鬧。

客套而生硬的氛圍中,袁小英不太習慣,因而顯得局促……人在讓自己不安的環境中喜歡尋找安全感,所以,袁小英選擇和病床上的林勝利悄聲說話。

江澈幾個人剛才出來時就已經打了招呼,不準備再回去了。

大概是為了檢查剛到手的“地雷”,鄭忻峰臨走前探頭朝房間里又看了幾眼,2/N,同一空間下奇怪的無形分割,袁小英和林勝利兩個人自成一個氛圍。

“看吧,真讓姑娘這樣照顧下去,小胖子估計要成了……”鄭書記說到這頓了頓,突然莫名感慨:“能這樣喜歡一個人,真好啊,可以臉都不要。”

一行人當天就這麼離開了醫院。

至於林大援,自然是不需要去擔心的,像他這種上過戰場,殺過敵,為國家犧牲、奉獻良多的一線軍人,且不說當年的首長和同袍們有多少,如今身在何處,就是犯點渾真被捅到燕京去了,只要事不太過,上頭都會相對寬容。

自古治者最惜、最能容,就是“莽將”。

何況這事怎麼說,林大援也佔著理呢。而且看他夫妻倆的情況,竟然至今仍沒有轉業到地方,或回軍區的跡象,想必具體職能也不那麼普通。

“我現在真有點想看看那位曲秘書了。”回去的路上,褚漣漪拿眼神示意了一下前方的鄭忻峰,小聲對江澈說:“那姑娘到底何方神聖啊,能讓書記變成這樣。”

江澈:“……具體我也不是很了解。但是安紅……”

安紅當初可是跟着褚漣漪的嫡系,後來因為劣質家電事件,鄭忻峰辭職南下創業,姑娘棄了經理職位出來幫他。

褚漣漪想了想說:“你是想說,安紅應該沒戲了,對吧?或許他們其實早就沒戲了……小峰是那種停不下來的人,有能力有心思,還有膽子,哪怕有一天身在懸崖邊上,他大概都會先跳個舞……安紅陪不起他瘋,也擔不起那份擔心。”

“這一點,大概她自己早就最清楚,所以才劃清界限。”

“但我相信,小峰肯定也不會虧待她就是了。”褚漣漪扭頭看看江澈,說:“你身邊的這些人啊,個個都一身毛病,但是唯獨這一點,我看見都很好。”

想一想身邊那堆奇葩,江澈苦笑點了點頭,換話題說:“對了,褚姐你對今天這件事怎麼看?”

江澈指的是牛奶廠事件的後續。

“大概暫時就到這裡了吧。”褚漣漪想了想,先說判斷,跟着解釋說:“我們三方的動作,加上林勝利爸媽來了這麼一遭,對方現在應該有點懵了,他們既選擇然把貿易公司那撥人丟出來,棄卒保車,至少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什麼動作。”

後續幾天的情況證明褚漣漪的判斷是對的。

幾天之後,林大援夫妻倆離開了深城,對方後面的人不冒頭,他們一時也沒辦法做更多。

林勝利就交給了袁小英照顧。

在於江澈而言,這次的事情到最後,只能算是既沒攤大麻煩,也沒有大的實際收穫。

這種情況在江澈過往兩年的“鬥爭”和“欺詐”生涯中十分罕見,但是他並不覺得虧,或者應該說他的感覺,其實還挺滿足的。

第一他舒坦,念頭通達。

第二,深城方面至少目前,已經改變計劃暫時拒絕了幾家外資石棉廠的入駐。

江澈在無形間救下了一些人,這事別人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但是至少他自己,可以在夜半獨面星空的時候,思考這場逆流歸來的人生,至此多一份踏實和安慰。

…………

“這幾天很忙吧?”唐玥在和弟弟唐連招的電話里問。

“嗯,門店就快開業了,除了澈哥,大家都挺忙的。”唐連招說著,就聽到姐姐在對面笑。

姐弟倆事無輕重地隨便聊了一會兒,唐連招順嘴說起來江澈對於他、陳有豎、趙三墩三人“武力”的那番評價,言語間多少有些不甘心,覺得現在的陳有豎未必擋得住他。

“唉,你呀,怎麼還是這樣……”唐玥在電話那頭又是嘆氣又是笑的,笑完了說:“大招你以為他真的是在說你們三個誰最能打嗎?”

“……不是嗎?”

“當然不是,他哪懂那個啊?打架這回事,以前……你找他麻煩的時候,你忘了?他也就那一雙腿和一張嘴了。”唐玥說:“他其實是在分析你們三個的性格特點給你們三……兩個去聽,自己去思考呢。”

“嗯?”唐連招想了想,才發現似乎確實是這樣,江澈整個評價過程根本沒涉及具體誰最能打,他對“戰局”的分析,全都只是性格分析。

“想明白了?明白了就好。”唐玥接著說:“其實這大概也會決定他以後具體怎麼用你們,明白嗎?所以大招,你應該沉一沉了,這樣你的路才更寬……”

當姐的成長了,返回頭正在對弟弟做着諄諄教誨呢。

“姐。”弟弟突然喊了一聲。

“嗯?”

“為什麼你離他越來越遠了,卻反而越來越了解他了啊?”

“……”唐玥那邊頓住一下,笑起來說:“旁觀者清。再說,怎麼就遠了呢,都一樣沒變呢。而且再過不多久,我就要和江叔叔還有阿姨他們,一起來粵省了。”

唐連招困惑一下,“你們?”

“服裝廠從政府手裡分配到一個名額,要來參加秋季廣交會。”

“真的啊?”唐連招說:“那太好了。”

花季雨季要參加廣交會,老爸老媽要過來這件事,江澈聽說得其實比唐連招更早些,這回不光爸媽要來,南關那邊茶寮也要來呢。

至於深城這邊,宜家本身不是工廠,沒有參加的必要,反倒是鄭忻峰死活給登峰弄了一個名額,回頭也要去。

廣交會對於互聯網崛起之前的國內廠家來說,是一個天字一號級別的機會。

除了工廠之外,對於新興快遞行業的順風而言,它同樣是一個拓展業務的大好機會,王蔚早先就已經跟江澈在電話里商量過,打算趁這個機會開始開拓企業市場。

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順風內部先出了點小問題——王蔚要開除下面一個點的全部負責人,這幾個人,都是老彪的人,老彪跟他鬧起來了。

具體情況說來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那個點的幾個負責人里也不知誰出了個天才思路,又或者只是碰巧了,想到了一條拓展業務的路子——他們跟快遞點附近的幾家“髮廊”達成了合作,除了本身業務,還電話接單,順帶快遞“小姐”上門。

所以,前一陣子那個城市,順風摩托車的風景是這樣的:

前面快遞員騎着車,后座一個花枝招展、濃妝艷抹的小姐……小姐兩腿邊是快件,懷裡也抱着滿滿一摞包裹。

到地兒,小姐上門,快遞員去送貨……等快件送完,再順道把人接上,載回來……就這樣一來一回,收兩成。

“所以……你是怎麼發現的啊?”江澈拚死憋住笑,問電話那頭的王蔚。

王蔚在那頭鬱悶說:“是以為內那個點業績突然增長得很厲害。我,我本來還打算表彰、獎勵他們的……還好啊,因為想把他們的經驗、辦法拿出來做推廣,我先去做了個調查了解。”

跟王蔚聊完,江澈又給老彪打了一個電話。

“他們可是把賺的錢全都算在快遞業務里了啊,江兄弟你想想,我這些兄弟多實誠?”老彪在那頭委屈說:“我手下除了狗海,好不容易出幾個有腦子的啊。再一個,你說這事它到底怎麼了,髮廊本來就開着呢,他們又沒有勉強誰……”

“多好的事。好吧,就按王蔚說的,這事它影響公司形象,不讓幹了……那他們也老實停了啊,不用開除這麼嚴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