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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曆九月初九,重陽佳節,金黃色的野菊開遍了滿山。

翻修一新的西陵世家別院比之皇宮內院也不遜色,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奇花異草,琳琅水榭,整座別院堪稱巧奪天工。

前來賀喜的各大世家以及各界名流早已等候多時,吉時已近,西陵家別院人滿為患。

在眾人的眾星捧月中,一對新人進入禮堂。

婚禮按照傳統禮節按部就班的進行,新人即將夫妻對拜,所有人都安靜着,等着禮成的那一刻歡呼慶祝,卻就在這時,一聲聲清脆的腳步聲打破了安靜。

眾人都是豁然轉身,看向大廳入口。

“清風弟弟,結婚這麼大的事情,怎麼能不通知姐姐呢?幸好姐姐消息靈通,不然豈不是錯過了這天大的喜事。”眾目睽睽之下,一個絕色女子踩着三寸釘的高跟鞋慢慢的走了進來。這聲音雖不含任何情緒,如溪水潺潺,如黃鶯啼柳,如冰雪笑容,三分清冷並七分冷淡,打斷了整個婚禮的進程。

一席白裙搖曳,身姿綽約,嘴角微微含笑,本該三十歲的女子,卻依舊如二十歲的少女般美麗,歲月不曾在她的臉上留下痕迹,反而賦予了她更加吸引人的魅力,比單純的少女更多了一份難以言明的氣質,如看破紅塵的瀟洒,又如不諳世事的純潔。

同樣是絕色無雙,在這女子的面前,作為新娘的楚煙卻猶如一隻上不得檯面的青澀雛鳥,空有美麗的外殼。

西陵世家的眾人早已變色,當年的事大家心知肚明,在場的西陵世家大多是嫡系二房或與嫡系二房交好的存在——所以他們都是西陵冷月復仇的對象。

被搶了風頭的新娘子本能的感到了一股危機,警惕的望着這個絕色女子:“你是誰?擾亂婚禮想做什麼?!”

不過是雙十年華的少女,心思楞地單純,冷月自然看出了楚煙的心思,卻並不理會她,依舊一步步走向西陵清風。

被臆想的情敵無視,楚煙自然大怒,正要上前理論,不料手腕被西陵清風死死的抓住,惱怒的回頭,正撞進西陵清風恐慌雙眸之中。楚煙不是草包,立時知道事情怕是不如自己所想,且其中定有變故,否則西陵清風不至於此。

“阿姐,當初你失蹤,我同弟弟妹妹們都很着急,如今你能安全回來,是天大的好事,只是今日是弟弟大婚之日,可否等婚禮之後,在讓弟弟好生招待於你。”西陵清風強忍住心頭的恐懼,擠出鎮定的微笑。

作為新郎,西陵清風比誰都更清楚今天這場婚禮對他的意義。

他名義上是西陵漠河的獨子,實際上只是西陵漠河嫡親的侄子,西陵漠河而今三十五歲,依然未婚,甚至連個情人都沒有,更別提有個一兒半女,而他父親死的早,自小被西陵漠河養大,所以他才有機會記在西陵漠河的名下,成為西陵世家最尊貴的大少爺。

但是這不足以讓人心安,他始終忐忑着,害怕西陵漠河一旦擁有骨血子嗣的那天,他而今享受的一切尊榮都會煙消雲散。

但是今天之後,一切都不成問題了。

同為超級世家的楚家嫡長女會是他的妻子,整個西陵世家之中,再也沒人能夠動搖他繼承人的地位,包括作為家主的西陵漠河!

但是現在,西陵冷月的出現,很可能會將這一切統統毀去!

“招待?怎麼個好好招待法?”冷月露出溫柔的笑容,偏偏清澈的眼裡早已冷如寒霜,越過西陵清風二人,緩緩朝着高堂上的人而去,“是讓漠河叔叔再殺我父母一次?還是下毒手再廢我武功一次?或是……”

冷月的臉上始終帶着淡淡的笑容,然而說出的話卻激起了驚天波瀾:“或者是漠河叔叔再姦汙我一次!”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誰都能看出,冷月這是來砸場子的了。只是不知她到底什麼身份,有何底氣,敢在這世紀婚禮上鬧事?

“胡說八道!”西陵世家大長老西陵靜恆憤怒出聲,“冷月,成王敗寇,你當年勾結外敵叛亂被發現,如今苟活一條性命卻不珍惜,在如此重要的場合污衊家主名聲究竟意欲何為!”

冷月依舊只是冷笑着,看着前方的人。

那坐在新人高堂位子上的男人,三十多歲的年紀,臉上不見任何歲月的痕迹,面容英俊,身姿卓然,若不是婚禮上刻意做了家長的打扮,怕是比起西陵清風來更像是舉世無雙的青年才俊。

西陵漠河沉靜的看着冷月,眼中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良久,他倏然笑出聲來:“月兒,你是來取我性命的嗎?”

“取你性命?”冷月輕笑着,“叔叔嚴重了,想當年,叔叔你雖然殺我父母,奪我權利,卻不曾對我絲毫折磨,反而日日溫存,說起來,月兒還要感謝叔叔,畢竟是您教會了我男歡女愛的快樂!”

西陵漠河眉頭微微一皺:“月兒,你想作何?”縱然早有預料今日光景,她的怨氣與恨意還是讓他生出幾分不安。他只比她年長五歲,兩人自幼廝混在一起長大,十幾歲情竇初開相戀,本該是青梅竹馬的佳偶天成,卻因為家族權利之爭落到如今的地步,他對她的了解,勝過世上所有人。

她愛時炙熱如火,恨時癲狂入魔——她從不做無把握之事,今日既然敢在眾人面前明目張胆的出現,必定事先早已安排妥當才會前來報仇!

他不怕死,卻不想西陵世家千年的基業就此毀掉......

冷月眼神冷如寒冰,面色溫柔之下漸漸露出一絲暴戾,緩緩道:“十年了,我早該下黃泉入地獄,可是我一直沒去……地獄那麼大,我不甘心一個人去!黃泉路寂寞,我怕孤單,所以讓大家陪我一起!”西陵漠河神情驀然一變。

西陵家大長老西陵靜恆瞬間大驚,猜到了冷月的手段:“炸藥?!”

冷月突然哈哈大笑,笑聲之中充滿了快意。顯然是默認了西陵靜恆的話。

西陵靜恆大吼:“快抓住她,不要讓她引爆了炸藥!”口中大喊,整個人已是飛一般的向外掠去,他心中清楚,就算此時抓住冷月,也已經肯定來不及了,不如自己早走一步,還有幾分保命的把握。

冷月宛如瘋魔一般仰天大笑起來:“晚了!炸彈從我進來的那一刻便已經啟動,誰也跑不掉,你們都要死,都要陪葬,哈哈哈哈……”

巨大的爆炸聲不斷的從別院各處響起,哭喊聲,哀嚎聲,絕望的罵聲混成一片。如皇宮般精緻輝煌的西陵世家別院如轟然倒塌,宛如一出世紀戰爭的悲壯謝幕。

爆炸聲延綿開來,慘叫聲更是不絕於耳。

冷月因為爆炸的搖晃跌倒在地,依舊如同瘋魔一般的笑着:“躲不掉的!五年,我花了五年時間就為了這一天,你們都要給我陪葬……”

西陵清風和楚煙早已在驚慌的逃離中分離開來。

一個站立不穩,楚煙正摔倒在冷月身前不遠處,見着冷月,楚煙絕美的臉上猙獰起來,從懷裡摸出一把匕首,凄厲的吼道:“冷月,要死也是你先死一步!”

冷月並不躲閃,任由匕首深深地扎進自己胸口,鮮血四濺……

這時西陵漠河卻突然撲了過來,一把拉住楚煙將她彭地一聲遠遠的扔到地上,緊緊的將冷月抱在懷裡,心痛溢於言表:“月兒,你這又是何苦呢?”

冷月呵呵一笑,滿口的鮮血溢出,卻執意抬頭看向西陵漠河這個讓她家破人亡的男人,神色變得異常溫柔起來,艱難的抬手摸着他的臉龐:“漠河......娘說,人死的時候如果帶着怨恨,會變成怨鬼,投不了胎,我不想那樣……我不想活着飽受折磨,死了還要變成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我只是個女孩子……我會害怕……”

“月兒!”西陵漠河顫慄的抱着冷月漸漸僵硬的身體,聲音嘶啞。

最強烈的爆炸終於發生。

隨着一聲巨響,幾處蘑菇雲同時騰起,下面,曾輝煌無比的華山西陵世家別院化作一個深深的大坑!

遠在數十里之外,一座高山上,一名黑衣男子久久佇立。一閉眼,一滴淚水從英俊的臉上滑落。良久,他睜眼,看着煙塵滾滾的遠方,自言自語地道:“月兒,一路走好!”

這人,卻是雲霧無疑。雖然一開始冷月便是他計劃里的一環,但是五年的相處,他終是把她當做了摯友,人非草木,孰能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