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知里自己是人類，那就當做人類來說吧……倘若是你，誕生在一個世界，是什麼至高無上的聖女或者神女，但是別人都和你不一樣，他們是妖族、是血族、是獸人族甚至是精靈族，唯獨不是人類，而這個時候，僅有的與你生活在這個世界的幾個人類，你會不會去尋找？”

青龍說著又轉了身，不再與寒對視，只是語氣里有幾分難見的落寞：“總要找找看的對不對？人類總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其他種族又何嘗不是？瑞獸，重點是瑞，而不是獸。青龍一族屬於妖獸，但昆崙山的青龍是瑞，我的同類，只有同樣代表祥瑞的九大神樹，代表氣運的崑崙龍脈……或許，還有你？”

寒難得的沒有立即回話，而是被勾起了幾分回憶。

捫心自問，若是一起重生到九洲位面的不是西陵漠河，而是其他來自華夏的人，自己回去尋找嗎？

會的吧。

不會如尋找西陵漠河那般積極。

但在有餘力的情況下，一定會去找的吧。

不論是敵是友，總要找一找，或遠或近的看一看。

至於以後如何處理，那也是找到了之後的事情。

也許是寂寞。

也許是好奇。

也許只是想有個人聊一聊那也許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也許以上這些都不是主要的理由，但要說一點都不會在意，那肯定是假的。

“看你的樣子，似乎懂了。”青龍回頭看了寒一眼，說道。

“懂，也未懂。”寒道。

同伴，更確切來說是“同類”？生靈大都有往同類身邊聚集的**。

推己及人，她大抵能懂得青龍想要尋找珠玉樹的想法了。

但是，她肉身雖然是昆崙山孕養而來，靈魂與認知卻終究屬於人類，擁有的也是地地道道的人類思想，要她完全懂得青龍對待同伴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便有些強人所難了。

好在青龍也不強求這些，擺擺尾巴岔開了話題：“總之，你要不要和我做這個交易？我雖然不會煉丹不會煉器，但好歹活了上千年，還是存了些好東西的。”

“當然做，時間的話，從這山谷出去後，若是沒有其他事情便可以進行，前輩看如何？”寒道。

青龍點頭：“可以，現在是七月初，我打算入冬後去睡一覺，三個月時間，足夠將崑崙海找一遍了。珠玉樹還未化形，不可能離開崑崙海範圍，有你的天賦神通，找到它的可能還是不小的，現在先不說了，等出去後再好好商量。”

“崑崙海前輩最是熟悉，自然是聽前輩的安排了。”寒點頭道。

珠玉樹是九大神樹之一，與青龍一樣是魔族天然的剋星，既然已經開了靈智，若能幫助其早些化形為人，對於將來可能出現的魔族入侵戰爭自然是件好事。

於公於私，寒都沒有拒絕的餘地。

而地圖上，還魂仙露草的位置也接近了。

聽寒指出靈藥的位置，青龍放出神識探索後疑惑道：“小丫頭，你不會感覺錯了吧，那處地方什麼都沒有。”

寒道：“前輩，其他的東西也就罷了，尋找靈草這方面，我可不會出錯哦。”

雖然不知道青龍的神識為什麼尋找不到，但醫仙系統不至於出現這種低級的錯誤。

青龍半信半疑，但是已經到了這裡，也不能說就放棄的話，總要去看一看的。

幾十米的距離轉眼就到了。

地圖標註的位置沒有還魂仙露草的蹤跡，而是一塊巨大的岩石。

岩石左右有三米多寬，長度一直到視線的盡頭。

靠近後，因為已經納入醫仙系統的地圖繪製範圍，面前區域的地形在地圖上變得詳細起來。

不等青龍詢問，寒很肯定的道：“前輩，靈草在這岩石下面。”

青龍在她手腕上遊了一圈，還是選擇了信任：“既然在下面的話，那就打開看看唄。”

此前盡量不破壞此地是出於謹慎起見，並非不能。

他一條結嬰後期的青龍，加上寒手中一把能破開他肉身的月華劍，若是還畏首畏尾的話，以後就不用出海混了。

然後寒便換了換握月華劍的姿勢，拿劍劈岩石。

青龍則遊動在一邊的半空中旁觀着。

一路過來，非得必要青龍都不會主動出手，這也算是對後輩的一種歷練。

……

比起山谷內始終不變的昏暗，外面天色早已經漆黑。

秦國國都北星城，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

雖城中已然宵禁，卻不影響萬家燈火照亮夜空。

凡間帝王皆自命天子，其宮殿便是九重天宮，因此凡間宮殿“坐北朝南，殿宇接天”是慣例。

唐皇宮太極宮是如此，秦皇宮也不例外。

秦皇宮居於北星城中軸線正北方向，名為北宮，它獨有北地的風格，同樣是威嚴肅穆的皇宮，它又更多幾分大自然的粗獷，依山而建，荒涼處沒入深山，繁榮處燈火通明。

而此時，北宮西側最荒涼落魄的冷宮一角，秦皇南宮謹在一處院門外十多米處停下。

只是看院牆，便足以知曉這院子的狹小，甚至連個名字也沒有。

院子很荒涼。

這種荒涼不是因為它破敗或陳舊，相反院子的年頭並不久，若是有經驗的匠人來看，便知道它新建的時間不超過十年時間。

這樣的年輪，在數百年的皇宮中嶄新得不能再嶄新。

但這依舊掩飾不住它的荒涼。

來自於台階上爬滿的青苔。

來自於荒草深處了無人煙的寂靜。

來自於院子後連接着的無盡的深山。

來自於四周影影綽綽的黑夜暗影。

這是冷宮的最深處，埋葬過不知道多少紅顏枯骨、煞血冤魂，莫說是一間新建的尋常小院，便是朱門金玉，也掩不去過往的陰寒。

跟來的人想要勸說，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就在此地等着，所有人不得靠近。”秦皇對身後的內侍說罷，走到院門前，伸手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一道黑影隨之走出來，將大門關上。

內侍抬頭看去，沒敢打招呼。

他認得那是永平公主身邊的侍衛，好像叫做阿戰，以他在北宮裡伺候了一輩子的經驗得來的直覺，這人手中不知道沾了多少條人命，不惹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