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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甲第清晨起床,先不急着給小蘿莉做早餐,出去晨跑半個鐘頭,前兩個月的掰命什麼都沒顧得上,渾身不得勁,練把式這個苦活跟讀書一個破德行,都是逆水行舟,稍加鬆弛,就一退千里,趙甲第還尋思着下次要掀翻蟈蟈,現在看來希望渺茫。回來做了小米粥,喊蘿莉起床,先盯着她朗誦幾遍英文詩集,這才上桌。把蘿莉送到離小區不算遠的學校門口,打了一輛車回楊浦,早上有專業課,現在已經沒有翹課的理由,只是在課堂上,一心兩用,除了聽課,還在偷偷研究變額年金的ccpl,在高數和金融領域,他一直是柄不可理喻的妖刀,關鍵不在於今天的趙甲第如何強悍,而是他的潛力值,他在半癲狂狀態展露出來的爆發力。這種本能,某種程度上類似高三學生高考前一個學期的衝刺。王半斤曾說過八兩呀,在春天挖坑種下一棵小白菜,收穫不了一堆水靈大白菜,那就多種點嘛。

周瘸子沒機會打板子後,國士級的枯黃男人就頂上了,一點都沒有落下環節,中年人的俄語德語都很彪悍,他拿給趙甲第做教材的東西雖說大部分都是七八十年代老版的經濟學專著,很多東西放在現在都不能照搬,但那時的知識,都是最能打基礎的,暑假寒假,每天除了十個鐘頭以上的打譜,還有至少六個鐘頭的授課,趙甲第的少年時代就是這麼只有痛有個雞-巴快樂着過來的,如今趙甲第才真正懂得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絕不是一句只扯蛋不打洞的屁話老話,很多人不理解,多半是吃的苦頭還是太少,趙甲第逐漸審視過去,愈發慶幸當年遇上了周瘸子和枯瘦國士。

坐在教室,趙甲第一直埋首,偶爾老師對這位翹課長達足足兩個月的學生看不過眼,點名提問,趙甲第總能給出不驚艷卻足夠穩妥的準確答案,老師也就消氣不少,不再追究,馬小跳陪他坐在最後排,好學生沈漢雷打不動坐第一排,李峰坐中間女人堆里,時不時朝角落的馬小跳擠眉弄眼。入學後性情大變極少翹課的馬小跳終於按耐不住,拎起趙甲第那本書,問道啥玩意,趙甲第笑道看你的《資源配置》,馬小跳怒道你這是歧視啊,趙甲第點頭道對的,就是歧視沒文化的廢柴,咋的,單挑?你丫喝酒喝不過我,鬥毆干不過張許褚,psp遊戲攻略就更別提了,這你媽-的,越比較我越覺得自己英明神武。馬小跳一陽指猛戳趙甲第,罵罵咧咧道讓你傷害小花小草。

你一式黯然銷魂掌我一招降龍十八掌,兩位大齡白痴你來我往,終於消停,馬小跳正經問道你打算入黨跟馬列毛鄧三個代表打交道?趙甲第點頭道對啊。馬小跳唏噓道你妹的背影別弄這麼高大偉岸好不好,好歹給哥一點追趕的信心。趙甲第沒打屁,道馬小跳你跟我跑步去吧,你小子身體素質太不上道了,別沒到三十歲就被煙酒女人掏空了,以後年紀大了,還不起的。馬小跳苦着臉道8要吧,十圈啊,你臉不紅心不跳的,我肯定掛掉。趙甲第笑道慢慢來,你先從五圈慢跑開始,這東西又不急的。馬小跳想了想,用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說服了自己:也好,鍛煉下體魄,以便重振雄風,床上的。趙甲第罵道禽獸!

周五的下午,沒課,趙甲第接到班長通知去上黨員培訓課,一個大教室,上課的是所在學院一位副院長,優雅的女性,年紀大了,五十來歲,卻很有風采,上課並不枯燥,本來已經帶上書準備開小差的趙甲第破天荒聽完了整節大課,還在女院長的推薦下準確去買一套《中國共-產黨黨史》,一下課就給韓道德發短信去書店弄一套,女院長跟幾位熱衷於“攀附”的學生閑聊後,沒有急着離開教室,只是等趙甲第經過講台的時候,直呼名字喊住了他,招了招手,趙甲第喊了聲王院長,恭敬聆聽指示的模樣。

她笑道聽蔣校長說你下圍棋很厲害,有沒有興趣跟職業選手下幾盤?趙甲第疑惑地啊了一聲,就沒了動靜,結果女院長等了半分鐘,眼前年輕孩子還是沒啥大反應,讓她又氣又笑,說道別跟我裝傻,說吧,到底敢不敢跟職業棋手對局。敢情被趕鴨子上架了的趙甲第異常乾脆利落,說了一段讓周圍豎起耳朵的牲口感到極遭雷劈的話:院長,我現在不在現實中下棋了。

女院子優雅微笑道那我問下蔣校長,他剛打電話來說會議室有人在等着你過去下棋,你如果不下,可算是給他們吃閉門羹嘍。她果真打電話到校長辦公室,老頭說把電話給趙甲第,趙甲第拿到電話後聽到老校長的一貫冷硬調調:來不來,不來別想入黨。趙甲第壓低聲音怒道校長,你上綱上線不說,還公報私仇。老頭呵呵笑道咋了,誰讓你自己跑我地盤上來了,誰讓你這小子下幾盤象棋都那麼囂張,剛好殺一殺你的威風,最後問一句,來不來?趙甲第梗着脖子說不去。老校長提高了嗓門罵道軟硬不吃?好小子。老頭突然也降了降嗓門,你蔣老師也在,想期末英語拿及格分,你就給我乖乖過來。

好嘛,軟硬皆施都來了,不愧是半體制內廝混了一輩子的老狐狸。

趙甲第泄氣道那說好了,我去英勇就義可以,但你得保證我期末英語及格。

老校長打官腔道這個還得看具體情況,但起碼你要敢不來,鐵定不及格,讓你掛科沒商量。速度點,給你五分鐘,跑步過來。

趙甲第把手機還給女院長,她還是優雅從容,只是笑容中有了點高深含義。不得已趙甲第只好撒開腳丫跑去辦公樓,一頭大汗到了校長辦公室,果然擠滿了人,除了氣定神閑的老頭,校領導也認識一些,但剩下六七個就都不熟了,其中一個十六七歲模樣的少年很惹眼,臉孔有點稚嫩,但眉宇間有股超乎常人的堅毅神采,他正坐着和美女老師蔣談樂對弈,一副上了歲數的永昌棋子,白子如羊脂,黑子墨綠,色澤都被磨得異常柔和,絕不會刺眼,着盤如金石鏗鏘,重扣卻不碎,稱得上手撫冬溫夏涼,內行一看就知道是好東西,大多一見鍾情。蔣談樂執黑,顯然少年是讓子了的,而且讓了不少,但還是兵敗如山倒,一群大叔大伯圍觀,小聲評點,因為氛圍融洽,就談不上觀棋不語君子與否了。

趙甲第悄悄走到老校長身邊,老頭眯着眼睛輕聲道看見沒,那小傢伙是上海移動圍甲隊伍的重點培養對象,叫蜀秀,名字不比你差吧,關鍵是人家才16歲,哼,等下你要輸了,以後就別在我面前得瑟了。

趙甲第氣憤道我得瑟什麼了,不就下了幾盤象棋沒讓你贏。

老校長笑眯眯道那還不算得瑟?

蔣談樂仍然在苦苦支撐,只是兩者棋力相差懸殊,等於徒勞。

老校長忙着介紹道今年上海移動隊伍成績一般,十九輪過後,才第五,倒是浙江那支升班馬,有望登頂,算是最近幾年圍甲的大奇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