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虎此刻完全領會到了騎虎難下的真諦。

騎虎難下比進退維谷更深入一步。

“你到底是……什麼人？”樊虎很想開槍，但是他知道，如果一開槍就等於選擇了立場，如果一擊不中的話，或許會輸掉整個常市黑幫，包括自己生命。

他遠距離通過望眼鏡觀察楚江兩次了，對於楚江魔鬼般的身法，他幾乎到了一種頂禮膜拜的程度。

今晚呢，又一次看到楚江驚天地泣鬼神的槍法——在沒有瞄準的情況下，五顆子彈打中同一個地方，將東堂某個精銳的手打出一個能透射月光的洞來。

此刻，樊虎手中有槍，他身邊的幾個親衛手中也有槍，而是楚江這邊卻只有楚江一個人有槍。

但是樊虎依然沒有信心戰勝楚江。

或者說，楚江剛才一步步摧毀東堂精銳信心的同時，也摧毀瞭望遠鏡那頭的樊虎！

在樊虎眼中，楚江就如戰神再生，一個戰無不勝的戰神，一個無孔不入的戰神，一個已經超出了他認知的境界的戰神。

跟這樣的人對峙，簡直跟找死無異！

“我就是傾城集團的小司機，不過……海市也有不少人稱我楚爺。”楚江漫不經心道，似乎不經意間透出了某種信息。

楚爺？

樊虎聽後，心神一顫，握槍的手，已經開始下垂。

他臉上流的汗水，瞬間不動了，似乎結成冰了一樣。

冷，他的確感到身體里里外外都是冷的！

作為常市黑幫的老大，傾城集團的小司機楚江，他或許沒有聽過，但是海市的楚爺，他當然聽過，不然的話，就太孤陋寡聞了。

嚴格地說，海市的楚爺不算是黑幫的人，但是卻能號令海市實力最雄厚的三個幫派。

並且聽後，水上第一大幫五湖幫和江南第一大幫風雲幫曾不止一次在這個楚爺的手下吃虧。

在江南一帶混道上的老大，只要提起楚爺，個個都會心中一顫，眼中一亮。

東堂四豹的驚訝也絕對不低於樊虎，作為樊虎最得力的四大得力幹將，他當然也聽過楚江在海市的傳奇故事。

此刻聽說，眼前這個小司機就是楚爺的時候，他們四個都倒吸了一口涼氣，臉色倏地白了，而後怔怔地望着楚江，目光裡面有着複雜的感情，最多的應該是崇拜。

當然還有感謝之情，他們如此對待楚爺，楚爺不立馬將他們斬殺，就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

紅玫瑰芳心一震的同時，雙眸更多複雜，如果……自己是風雲幫鄭中天的女兒的話，眼前這個傲然而立的楚爺豈不是立馬成了自己的死敵？

“樊虎，聽說你苦心經營常市幫派，一路走來，也算是篳路藍縷，應該是一個聰明人，此刻已經到了你非要站隊的時候了，你自己想想吧。”楚江有點語重心長地道，“如果紅玫瑰真是風雲幫幫主的女兒，此刻你的底牌已經亮出來了，威脅力也自然大大降低了吧。最後一個問題，最最值得你思考，如果你被風雲幫吞併了，暫時可能沒事，可是鄭中天最終能放過你嗎？”

“啊！”

樊虎聞言不禁微微驚呼出來，因為咱江哥的話可謂句句誅心。

沒錯，自從樊虎帶着幾位親衛持槍出現到此刻他垂下握槍的手，其實就一兩分鐘，他們的談話也就幾句話而已。

但是楚江的幾句話，也如剛才一輪輪折磨東堂精銳的步驟一樣，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字，看似隨意，但是都是有所指，有所為。再結合他身上的懾人的氣勢，樊虎徹底服了。

從常市黑幫的存亡來說，他必須服這位楚爺；從自身的存亡來說，他也必須服這位楚爺；從武力值來說，他更是服了這位楚爺！

“都把槍放下！”樊虎朝身邊的親衛隊呵斥道。

親衛隊一時之間也是愣住了，眼前這個傢伙不是跟幫主說了幾句話而已，幫主怎麼就……認慫了呢。

不理解楚江話中深意的，楚江的幾句話就那麼幾句話，有點不疼不癢的；理解楚江話中深意的，這幾句話簡直如晴天霹靂，振聾發聵。

“楚爺，恕我有眼無珠，請你原諒。”而後樊虎來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剛才還是一個黑幫大佬的模樣，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副小弟的嘴臉。

“你說說，你屢次暗算我，我如何才能原諒你。”楚江臉上似笑非笑，淡淡道。

轟！

聽到這句話，樊虎的腦袋簡單要炸開了，雙腿也差點站立不住！

樊虎毫不顧忌形象地用袖子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雙手緊緊貼在褲子的側面，頭部微微低垂着，聲音艱難乾澀地道：“楚爺，對不起！”

楚爺，對不起！

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的，樊虎不單純在給楚江道歉，並且是在請求獲得楚江的原諒。

彭雨琴和紅玫瑰美眸間都閃過複雜的神情。

路雲飛簡直在懷疑自己的眼睛，堂堂常市黑道老大，只要抖抖腳，常市也要震三顫的人物，在這個年輕人三言兩語之下，竟然對着這個年輕人說對不起，請求這個年輕人的原諒。

此刻路雲飛徹底明白了楚江這兩天說過的一句話，他會為路雲飛解決麻煩，並且是那種毫無後顧之憂的解決。

在樊虎鞠躬之前的任何一刻，路雲飛其實一直都戰戰兢兢，他擔心楚江離開常市後，樊虎找他報復。

上午，他跟傾城集團簽約，其實也是迫於楚江的壓力。

而此刻，路雲飛徹徹底底鬆了一口氣，雖然驚訝無比，卻也驚喜無比！

楚江看着畢恭畢敬的樊虎，他不出聲，樊虎就不敢將頭抬起來，不敢將腰站直。

“請楚爺原諒！”樊虎再一次開口，他低着頭，眼睛只能看到楚江的腳尖。

“請楚爺原諒！”此刻，東堂的所有人異口同聲喊了起來，異常響亮整齊，嚇得海邊幾隻海鷗撲騰着翅膀，叫了一聲，展翅高飛。

除此之外，只能聽到海風的聲音。

“道歉不是說說就可以了，小樊啊，必要的時候，必要拿出誠意來。”楚江繼續冷眼看着樊虎，淡淡道。

小樊？

一方大佬頓時成了楚江口中的小樊。

彭雨琴聞言，暗暗翻了一個白眼，也是醉了。

必要的時候拿出誠意來。

楚江此刻最需要的是樊虎什麼的誠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