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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劉蓋走到徐傑身前,拱手說道:“徐公子,在下於適才差人到黃鶴樓去備了酒宴,還請徐公子移步。”

徐傑看了看不遠的二叔八叔與何真卿等人,便也知道他們都答應了劉蓋的邀請,也點了點頭道:“有勞劉幫主。”

劉蓋顯然是邀請了一圈,到得徐傑這裡也就完成了邀請,便是抬手道:“徐公子,請!”

徐傑笑道:“劉幫主稍待,還有一個尿尿的沒回來,片刻就回,同去。”

劉蓋聞言也笑,笑的是徐傑用的詞,“尿尿”不雅不俗,卻是從徐傑口中說出,聽來就讓劉蓋不由自主發笑。

黃鶴樓,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好在,好在還有那《蜀地劍仙傳》,可以安慰人心。

酒宴之上,何真卿與徐仲首座,何霽月落座何真卿身邊。徐仲下首,便是徐傑與歐陽文峰。

這江湖場合,歐陽文峰顯然參與不進去,胡亂吃飽,便是不時拿着文稿在翻。若是在家中吃飯,歐陽文峰必然不敢這般,卻是在這江湖人的席面上,歐陽文峰如何也忍不住那故事的吸引。

徐傑似乎給歐陽文峰打開了另外一個世界,徐傑寫的故事,不同於這個時代任何對故事單純記載的方法,寫得有血有肉,寫得有情有感,寫出的故事與人,寫得細緻入微,寫得引人入勝。這是歐陽文峰從未沒有讀到過的寫作之法。

那仗劍走江湖之事,歐陽文峰不過從《情仇錄》開始接觸,已然愛上了那份男兒熱血。

看文稿的歐陽文峰,邊看還邊喃喃自語,上下點評,徐傑也是側耳去聽,聽着這個讀者最直接的反饋。

卻是徐傑也沒有注意,頭前兩個先天高手的酒酣之後的話語。

“徐老弟,不知文遠今年年歲幾何?”何真卿笑意盈盈問道。

酒總能快速拉近人的關係,便是下江南時何真卿與徐仲同船而行的那幾日,兩人都是互相理解周到,今日一頓老酒,已然稱兄道弟。何真卿年長几歲。

“文遠今年十七,七月生人,生他之時,正是夏日暴雨連綿,洪水滔天。”徐仲答道。

何真卿作了一番思考模樣,然後又道:“那一年,我記得,大水都漫了大江城,鳳池山都下不去了,印象極深。”

說完之後,何真卿停了片刻,又道:“徐老弟,不知文遠可有婚約?”

徐傑聽得婚約二字,方才抬頭往何真卿看去,卻是與何真卿身邊的何霽月對視到了一起,何霽月卻並不躲避,而是直視徐傑。

倒是讓徐傑有些不好意思了,轉頭去看何真卿與徐仲二人。

便聽徐仲答道:“這兩年十里八鄉的講親媒婆倒是多有上門,家中老母不厭其煩,都給推卻了。老母年邁,便等着孫兒高中進士,說是高中之後再去籌辦那婚嫁之事。”

徐家老奶奶,雖然老邁沒見過世面,卻是也有遠見。還有一種覺得自家孫兒就是不同凡響的想法。也並非老奶奶不願見到徐傑早早成家立業,而是覺得徐家定然會高中進士光耀門楣,一般女子哪裡配得上自家孫兒,必然要等高中之時,尋那些大家閨秀才能合心意。

徐仲倒是也沒有吹噓,自從徐傑慢慢長起了身板,各地說親的媒婆就沒少往徐家鎮跑,只因為這徐家,雖然不是那豪富之家,也是有田畝與產業的富戶。徐傑在那鄉下地方,便是難得的良人。

也不知徐仲是喝多了酒,真沒有聽出何真卿的話語之中的意思,還是也有那與老奶奶一樣的心思。若是徐仲有那老奶奶一樣的心思,徐仲的想法便也簡單,就是覺得徐傑不該娶個江湖女子為正妻。

倒也不是有什麼故意歧視的想法,華夏幾千年的門第之別,當過中層軍將的徐仲,自然更是知曉讀書人的身份地位,知曉那些文人官員是何等的高高在上,徐仲對於那些文人官員,並非有多麼不爽利,反而是一種羨慕。這些想法早已刻在這個時代所有人的骨子裡,即便是練就了一身武藝的徐仲,又豈能免俗?徐仲骨子裡,也不是一個真正仗劍行俠的江湖人。

何真卿聽得徐仲帶着酒意的話語,皺了皺眉,便也不在多說,也多說不下去。有些事情,有了回應才能有繼續說下去,何況何真卿還是女方,先開口挑起話頭已然就是最大的誠意,也是身為江湖人的何真卿已然在不拘小節,隨後應該是徐仲再主動。何真卿顯然不會再主動說下去,在說下去便是臉面無存,只得轉頭看了看徐傑,然後抬起酒杯與徐仲示意,把這“不經意”的話頭揭過去。

父母之言,媒妁之約。終歸沒有那麼多你情我願。

徐仲便也連忙抬杯,雙手端起,禮節比之前周到許多。

徐傑聽得徐仲之語,心中忽然覺得有點失落之感,說不清道不明,轉頭再去看了一眼何霽月。許多東西,本還都是朦朦朧朧,忽然之間,似乎有了些許清晰。情愛深刻,自然還談不上,要說無情無感,卻更不是。徐傑有失落,已然證明了許多。

何霽月卻不再與徐傑對視,而是低頭拿起筷子,自顧自在吃。

何真卿飲盡一杯,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心中哪裡不懂,只感覺有些心疼。

“文遠兄,當真有那高人能一躍百十步遠?”歐陽文峰抬頭眼巴巴看着徐傑,便等徐傑解惑。

徐傑點點頭,低聲道:“這是自然,頭前那位何掌門,一躍可不止百十步。”

歐陽文峰聞言,思索片刻,又去看了看何真卿,似乎也記起了那日鳳池山下的場面,何真卿從林子里奔出來救徐傑刀下的李義山,雖然沒有一躍百十步遠,也是快若閃電,眨眼就到了近前。想到此處,歐陽文峰點點頭,再讀那劍仙故事,更覺幾分傳奇色彩,似乎也更有了代入之感。

主動開口的何真卿,事與願違,便也沒有了多少喝酒的興緻,而是更多注意坐在自己身邊的女兒,見得這女兒不斷夾菜,只顧着吃,已然開口要回。

酒宴便也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