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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渡黃河,不遠就進了河北路境內,往西乃是河東路,大致是山西的主要部分。往東便是山東了,也叫京東東路,這個行政區的劃分,便是以汴京為中心進行劃分的,京東京西。河北路也分東西兩路,在地圖上成長條形,由南及北。

往北過了大名府,若是往北出了河北,那就離邊鎮不遠了。

廣袤的華北平原,是另外一番景象,道路筆直而寬闊,高低起伏不大,極目遠眺,村鎮星星點點,點綴在視野各處。這種景象是南方很難見到的,南方多丘陵與山區,水系密布,只有長江兩岸有沖積平原。平原往往都伴隨着較大的河道,而且並不十分寬廣。

三匹快馬一路往北去。徐傑大概也知道身後百十里,應該有一隊捕快衙差正在跟隨。十幾條人命就在官道之旁,官府捕快豈能不調查追蹤?待得死者身份查明,金殿衛的高手只怕也要出京城而來。

常家長子身死的原因必然也不難查,知道常勝帶人出門去截殺徐傑的人,應該也不是一個兩個。只是徐傑也不懼這些,普通的官府衙差,徐傑手中有刑部的文書,也好打發。

至於金殿衛,金殿衛身後便是老皇帝夏乾。許多事情終歸是有個道理的,常勝帶着家中高手去截殺徐傑,反而被徐傑所殺。老皇帝十有**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老皇帝夏乾本來就要拿勛貴開刀,李常兩家自然是首當其衝。

至於檯面之下的,常家人要來找徐傑報仇,徐傑自然是不懼的,這般情況也不過就是江湖仇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看誰的手段更厲害。至於常勝口中的百萬大軍,那就是一句笑話,大同總兵常凱若是真能私自調動幾萬駐守在邊鎮的大軍來圍殺徐傑,那這天下就真成了亂世了。

一路快馬到了河間府,往北就當是燕雲了,邊鎮不遠。往東去,就入滄州地面,滄北派,顧名思義,就是滄州北部的江湖門派。

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北地江湖人,耍刀的最多,北地的刀客,從西北到河北,多是大開大合,以西北刀客最為有名,西北人多是出了名的悍勇,用的刀,短而厚實,甚至都沒有尖刃,只為劈砍。動起手來完全是另外一種打法,當年在長安城外,蜀地胖瘦二人就曾經吃過西北刀客的虧,直到兩人齊齊入了先天之後,才找回場子。

河北的刀客,多用軍中模樣的長刀,也是因為邊鎮不遠的原因,民風彪悍。從春秋戰國,齊魯趙燕,都曾是霸主之國,趙國一度曾是強秦最大的對手。到得漢後,這裡更是百戰之地。到得隋唐之後,這裡又成了天下紛爭之所。河東路,河北兩路,千百年來,永遠都是鼎定中原的先兆之地,也永遠是四戰之地。

劍客與貴族世家多是相伴的,慢慢往南方而去。刀客與戰陣是相伴的,留在了北方之地。當然也並非說北方就沒有劍客,南方就沒有刀客。這裡說的是一個普遍性。

徐傑剛剛從河間府往東,出城之後,道路上行走之人,攜帶兵刃的明顯比南方多了起來,民風彪悍已然顯露無疑。

北地的江湖,也顯然比南方的江湖要混亂。這裡的黑道生意,與南方不同,不僅有私鹽等傳統生意,還有販馬的,打劫的。

馬在草原上並不值錢,但是室韋人是不會讓馬匹往南方流通的。所以就需要有人走私馬匹往南。其中的利潤不可想象,但其中的風險,更是不可想象。

帶着布匹,針線,鹽巴等家常之物偷渡出境,換得馬匹偷渡回來。一匹馬就是幾十兩銀子的價格,經濟成本確實極其低微。但是那健馬上的室韋人,追殺起來也是不遺餘力。

至於打劫的,首選目標就是這種馬販子。無本買賣,已然超出了攔路收取過路費了,因為這裡面的利益實在太大,一匹馬的價值也太過貴重。那些馬販子也都是提着腦袋冒險的,更是不好拿捏,其中已然就失去了和平談判的基礎,多是真刀真槍的干。

反倒是官府,對於那些提頭販馬漢子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邊鎮軍將,還會慫恿這些人去干,甚至會直接付訂金訂購馬匹。

這些馬販子的故事,多來自徐仲之口,也有楊三胖的補充之語。那龍虎鏢局,往太原府運送的貨物,其中也多有私鹽等物,收貨之人,十有**就是馬販子。草原最缺的就是鹽,鹽到了草原,便是硬通貨。

歸根結底,江湖,永遠離不開血腥。

傍晚時分,馬上的徐傑,看着一夥江湖人走進了路邊的一個客棧,便也打馬而去,隨那些江湖人一起進了路邊的客棧。

在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開客棧,還多是招待這些江湖人,這客棧的老闆也有幾分膽氣,興許也有不差的手段。

徐傑便是故意選這樣的客棧進入,也聽聽這北地江湖人的一些閑話之語。

吩咐小廝照料的馬匹之後,徐傑與徐仲、三胖入了這客棧。

客棧與奢華沒有絲毫關係,甚至有些破舊,板凳桌椅很是厚實,但是這些木頭之上,卻能看到許多刀剁斧砍的痕迹,不知是因為打鬥的原因,還是因為就算有人閑着沒事砍桌椅玩耍。

天氣漸冷,大廳左右有幾處火塘,燒着柴火與過路客人先取暖。北地的冬天,寒風冷冽,這些客店往往都在大廳里設置火塘,客人一入店內,就要先取暖。

所以幾個火塘都圍滿了人,徐傑走在三人頭前,往火塘而去,擠了擠,便也招來旁人怒目而視。待得被擠之人回頭打量幾番之後,看得徐傑身後徐仲一條腿,看得矮胖的楊三胖,終歸還是有一些眼力,左右讓了讓,放這三人擠了進來。

越是往北,冬天來得越早,雪還未下,但是霜凍已經開始,這種招待江湖人的客棧火塘,一般人還真烤不上。

沒有座椅,多是席地而坐,徐傑擠到最頭前,脫了靴子,放在火堆旁烤着,倒是有幾分愜意。

楊三胖回頭開口道:“小二,拎幾壺酒來,牛肉也切上幾斤。”

牛本就是官府的管製品,便是牛死了也要向官府報備,官府還會派人來調查牛的死因,是病死了、老死了、意外死了,都要記錄在案,因為牛是農耕民族最根本的生產資料,律法規定,嚴禁屠宰活牛,否則就是大罪。

但是這牛肉自然還是有得吃的,因為牛終歸還是要死的。官府把牛皮牛筋收了去,牛皮是製作甲胄必備的東西,皮甲主要的原料就是牛皮,鐵甲主要的連接之物,也是牛皮製作的繩子,還有馬鞍綁縛之物等等。牛筋晾曬之後,搗開浸泡,搓制,就是上好弓弦,這些都是戰備物資。牛肉自然就是用來吃的。

酒肉上來,楊三胖放開手腳,大快朵頤。

左右之人也開始聊天吹牛,這個殺了誰,那個敗了哪個高手。誰人準備出關一趟,誰人要去如何發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