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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壽州而出,繼續北上,再過亳州,就要入京畿了。

官道人來人往,徐傑也經常與路上碰到的人閑談三五,問一問他們從哪裡來,到哪裡去,當然也被人問從哪裡來到哪裡去。世間之人,自是淳樸善良的多。

幾遍是在遇上些帶兵刃趕路的江湖人,也大多並不難打交道,就如此時徐傑跳起身坐在一個車架後面,頭前驢子拉着車,車架之上還有幾個大箱子被綁得嚴嚴實實。

徐傑就坐在車架最後面的一點空地之上,腳拖在車架之外,還不時點幾下地面,似在幫拉車的驢子省力一般。

徐虎跟在旁邊,笑道:“少爺,下來吧,這老驢拉不動了。”

徐傑笑了笑道:“稍後有了客棧,喂它幾口好吃的犒賞一下。”

驢子頭前還有一個壯碩的漢子拉着韁繩,腰間也佩戴着一柄厚背刀,回頭爽朗一笑:“嘿嘿。。。可莫小看了這頭驢,老是老了點,腳力可不差,不過這頭驢子走完這趟鏢,就讓它退休了,鏢局裡的驢子就屬它幹活多,也該它享享福了。”

徐傑聞言歪着頭往前,開口問道:“周老叔,你們的鏢往南走的嗎?到不到大江郡那邊去的?江南去不去?”

頭前拉驢子的漢子姓周,是壽州城龍虎鏢局的鏢頭,這一趟從壽州押鏢到河東太原去,一去也是兩千里有多,隨行還有七八輛車架,皆是驢拉車,驢子雖然體型不大,腳力實在不小。一行還有十幾個趟子手,皆是有武藝在身,卻是這些趟子手皆是步行。

唯有徐傑心血來潮,非要蹭車坐,倒也不是為了省力,就是想坐在車上走一段路試試。

“徐家公子,我們龍虎鏢局只是小鏢局,能走通兩三條江湖道就算不錯了,走一條河東,走一條河北,營生也就不錯了。大江郡那邊還真未走過,也不敢去趟道,至於江南,那是大生意的地方,輪不到我們這小鏢局的。”周鏢頭倒是個良善人,對於路上碰到的這個徐家秀才,倒是覺得極為投緣,因為這徐家少爺請人喝酒的時候極為爽快,在壽州北的官道客棧一遇,吃了一頓這徐家少爺的老酒,便也路上作了伴。

其實走鏢的江湖人,大多都比較好說話,因為往往出門,都是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見地頭蛇,大多都是笑臉相迎,口中說著江湖規矩,該交的交,該給的給。江湖路也大多是這麼趟出來的,當然有的時候也有被逼無奈要動手的,卻也從來不會主動下殺手,多是武藝切磋之後,被人認可了,就好說話一點。

徐傑聞言也笑:“周老叔,龍虎鏢局這般的名頭都給你們佔了,終歸要對得住這名頭不是,我覺得啊,哪裡有大生意,就要往哪裡去。江南賺大錢,那就要走江南的鏢,這樣才能讓你們這龍虎鏢局發展壯大不是?”

周鏢頭聞言淺笑搖頭,卻也不失耐心:“徐家公子少知江湖事啊,走通鏢路也不那麼簡單,就像我這一趟去太原,那邊也是有照拂的,過去交了鏢,回頭也還要有貨。如此來去不空才能賺錢。還有這沿路的江湖人,也多要打點,有些地方還有綠林的強人,更是要孝敬。這一路上走得輕鬆,也是因為每年的關係都打得通。要是走江南,與同行那些大鏢局搶生意不說,還有道上所有的勢力,都要一一拜訪,沒有那麼簡單的。江南那邊的人不比北方,見的錢多,開的口子也大,我們這種小鏢局,興許傾家蕩產興許還不足以打通所有關節,不敢貿然嘗試啊。”

徐傑倒是聽懂了,卻是又問:“若是不打通關節,難道就不能走鏢了嗎?”

周鏢頭聞言大笑:“徐家公子說笑了,不走通關節,那就是打了別人的臉,別人靠的就是臉面營生,臉面都沒有了,豈不是要拚命?一兩趟貨被人劫了,一般的東西還賠得起,命卻是拼不得幾次,豈能亂走江湖路?”

徐傑當真不懂這些,江湖走鏢,其實已經是底層江湖營生了,像徐傑這種出門就接觸到鳳池派這種江湖大佬的人,哪裡懂得這些鏢局拜碼頭的事情。鏢局拜碼頭,也不需要上鳳池山這種地方去拜,拜了那漢水幫就足夠了。

“周老叔,明年我回大江郡,也順道也過壽州,回來的時候也想與你們鏢局同行,路上也多一份安穩,那時候上哪裡去尋你們啊?”徐傑問道。

周鏢頭聞言,也不嫌麻煩:“找我們倒是好找的,你去京城南門外的貨棧,雖然京城的鏢我們不能接,但是只要我們路過就要在那裡歇腳,就怕不趕巧碰不上。”

徐傑從車上跳了下來,俯身把車往前推了一把,算是多謝頭前那頭老驢了。也聽懂了這周鏢頭話里的其他含義,就是好的鏢貨都沒有他們龍虎鏢局的份,便是開口笑道:“周老叔,那我便請你走趟鏢如何?請你送我回鄉去。”

周鏢頭聞言一愣,轉頭來看徐傑,疑問道:“徐公子有仇人?”

徐傑擺擺手道:“沒有沒有,就是想路上多幾個人同行,如此也不那麼無趣。”

周鏢頭顯然是多想了一些,以為徐傑請鏢局護送是因為有仇人,聽得徐傑說沒有仇人,心寬不少,答道:“那徐公子花這冤枉錢做甚,再說那淮南西的江湖路我們鏢局也沒有走過,過境了還要給徐公子惹麻煩的,這一趟是去不了了。”

徐傑接過雲書桓遞來的水囊喝了幾口,笑得極為真誠:“周老叔,你只管送我去,我再回鄉,也想坐車趕路享享福,說不定你去這一趟大江,淮南西的道就趟出來了。興許江南的道也給你趟出來了,要發財的。”

周鏢頭聞言只是大笑,卻道:“公子說笑了,世間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若是徐公子真要坐坐車也無妨,到時候給公子送到大別山就是,這大別山往南,那就去不了。”

徐傑聞言點頭:“也好,到大別山也行,到了大別山就是黃州了,黃州對面就是我家。到時候拔了鏢旗,換了勁裝,請周老叔到我家裡坐坐。”

周鏢頭聞言也是欣喜:“徐公子客氣了,如果徐公子真要請我們,到京城南門外的貨棧留個消息,我們收得到的。”

“好,一言為定!”徐傑顯然是起了一些幫襯的意思,也是好人有好報,這一路上周鏢頭倒還真對徐傑有不少照顧,雖然都算不得什麼恩惠,卻也有一份好心。

話語還在說著,徐傑忽然停住了腳步回頭去看。

官道之後,從壽州而來的方向,塵土飛揚,還傳來一種轟轟隆隆的聲音。

徐傑正在疑惑,便聽得頭前周鏢頭一臉驚訝說道:“是馬隊來了,大馬隊正在疾馳。”

徐傑更是疑惑,壽州這種地方,哪裡有能疾馳的大馬隊?便是壽州府衙也牽不出十幾匹好馬,壽州的禁軍也湊不出十幾匹真正的戰馬。

“周老叔莫不是聽錯了?”徐傑問道,也是徐傑從來還沒有見過大批的馬隊疾馳。

“徐家公子,錯不了,南方見不到大馬隊,但是河東河北之地倒是能見到的,太原那邊有邊軍駐紮,也有許多馬。我也見過多次,我們得趕緊把鏢車挪到路邊去,不能擋了別人的路,大馬隊疾馳,那場面當真壯觀,徐公子也當漲漲世面。”周鏢頭邊說著,邊牽着驢子往路邊去。

徐傑停步,皺眉往後去看。果然那馬蹄聲異常的清晰起來,轟轟隆隆,架勢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