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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陽王夏文到了,氣氛也就開始熱鬧起來。

解冰也娉娉婷婷而出,今日的解冰,讓徐傑感覺有一種與以往不一樣的感覺。

徐傑不禁多看了幾眼,是哪裡有些不對勁?多看幾眼之後,徐傑當真看出了差別,這個解大家,如今議論是在衣着打扮上,還是妝容髮髻,又或者一顰一笑。少了昔日那種風塵味道,多了幾分樸素淡雅。

原來的汴京第一大家,是一個較為艷麗形的花魁,而今的她,端莊了許多,淡雅了許多,也樸素了許多。

徐傑盯着解冰上下打量了幾番,解冰自然也發現了坐在窗戶邊的徐傑,感受到徐傑那種打量人的眼神之後,卻也不躲,反而與徐傑對視了幾眼。

最後還是徐傑先把眼神移開了。

徐傑今日真的就是來消遣的,來聽弦音唱曲。精神緊繃了這麼久,放鬆就是難得的享受。人在經歷了一遭生死之後,越發的在意享受。

夏文還在不時往徐傑這邊看來,心中不知在想着什麼,但是慢慢的徐傑好似感受到了夏文眼神中也有變化。

剛到場的夏文,看徐傑是一種不善的眼神,此時的夏文,看徐傑有一種複雜。

許仕達帶着許多人,不斷與夏文飲酒,口中的話語,自然是怎麼好聽怎麼說,夏文笑着回應幾句許仕達,許仕達似乎就有一種洋洋得意之感。

甚至許仕達在那洋洋得意之後,也會去看看徐傑。坐在窗戶邊的徐傑,好似如何也擺脫不了各處投來的目光,甚至隱隱成了許多人真正的焦點。

許仕達的心態,興許也是在跟徐傑示威,也帶有一種自我安慰,那種“有朝一日如何如何……”、“來日叫你好看……”、“你等着……”,這一類的詞彙,興許就是許仕達此時的潛台詞。

許仕達有一種自信,自信自己終有一日會把那個徐傑踩在腳下,自信不是來自許仕達自己,而是身邊這個平易近人、禮賢下士的廣陽王夏文,未來的皇帝陛下。

如此念想,也是人之常情。

徐傑似乎有些享受這種感覺,暗處里投來的目光,是懷恨在心也好,是如何複雜也罷,但是徐傑依舊還坐在這裡,安靜聽着曲子,這種感覺,其實也有一種快感。

徐傑忽然與梁伯庸笑言一語:“梁兄,聽聞有這麼一個道理,恨到深處就是愛,也不知有沒有點道理。”

梁伯庸聞言,也笑了出來:“文遠,你這豈不是胡說八道,恨就是恨,愛就是愛,恨到深處豈能是愛?世間哪有這般的道理?恨到深處了,那必然是瘋狂。”

徐傑倒是覺得梁伯庸說得有道理,恨到深處是瘋狂,所以點點頭答道:“梁兄此言有禮,恨到深處是瘋狂,瘋狂了就要做傻事!”

徐傑往後又加了一句,梁伯庸也點頭:“對,瘋狂之人必做傻事。”

徐傑便也不再多說,教人恨,興許也不一定是壞事。

只是徐傑沒有預料到,那最前頭的夏文竟然此時起身往徐傑這邊走了過來,手中拿着一個酒杯,就這麼看着徐傑走了過來。

一直走到徐傑身邊,也不等徐傑開口,直接落座。身後還有人想跟過來,也被夏文擺擺手趕了回去。

梁伯庸看着忽然坐在身邊的廣陽王,似乎有些緊張。徐傑倒是不緊張,卻不知開口說什麼,只是微微拱拱手。

夏文看着徐傑,沒有怒意,也沒有親近,只是不咸不淡說一句:“徐文遠,你我二人淺談幾句如何?”

徐傑還未點頭答應,梁伯庸卻已然起身,離了桌案,往一邊而去。

徐傑點點頭:“殿下有何吩咐,在下恭聽!”

夏文放下手中的酒杯,然後拿起徐傑面前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開口說道:“徐文遠啊,看到你,本王止不住就會想一些事情,不論與你有何杯葛仇怨,本王總覺得你我二人是可以成為朋友的,之所以成不了朋友,只是當初你我選擇的路不是同一條。”

徐傑聞言皺了皺眉,看着這位王爺,想了想之後,答道:“王爺不該與任何人走在一條路上。”

徐傑為何皺眉?就是感覺夏文這一番話,換任何一個人說都可以,獨獨夏文說出來,怎麼聽怎麼不對勁。

一個未來的皇帝,豈能與別人同路?皇帝,註定的孤家寡人,註定的高高在上。便是這一語,徐傑已然感覺這個王爺,似乎還不知道皇帝該如何去做。

若徐傑是夏文,那李啟明可以當助力,但是那李啟明與夏文,絕對不是一路人,夏文也不會與任何人是一路人,皇帝不該代表任何一方的利益,皇帝應該就在中間,不偏不倚。

一個政權,就是天下所有人的代表,而不是一個利益團體的代表。這就是皇帝為何是寡家孤人的原因所在。

而今的夏文,連徐傑都知道他當皇帝是十有八九的事情,已經到了這般地步,夏文已然就應該當自己是孤家寡人了。

有道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關心則亂,夏文就是太過關心,所以亂了,亂了方寸,總是瞻前顧後,總是怕有反覆,總是怕皇位被別人搶去了。

“呵呵……徐文遠,本王有時候很羨慕你,心思縝密,做事果決,又有一往無前的氣勢,不畏強權,不畏這天下所有人,連本王你都不怕。這般的人,世間少有。”夏文這話語,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在誇獎徐傑。卻也讓徐傑知道,夏文對於徐傑做過的所有事,都瞭然於胸,所以才會有這麼一番評價。

徐傑如今做的這些事情,要抓何人就抓何人,要得罪何人就得罪何人,要拚命就拚命,要殺人就殺人,從來不瞻前顧後。何其狠厲,又是何其果決,何其無畏!

“王爺過獎,在下不過一個新科進士,弱冠未及,當不得王爺如此重誇。”徐傑接了一語,看似謙虛,卻也不見徐傑做出什麼謙恭的模樣。

夏文拿起酒杯,也不與徐傑示意,獨飲而下,隨後眼神一轉,緊盯徐傑,雙眼中有一種冷意,有一種想要看透一個人的衝動,語氣越說越低沉:“徐文遠,你到底要什麼?有什麼東西是本王不能給的?遠大前程?光宗耀祖?出將入相?巨萬豪富?”

夏文一句一頓,夏文如今早已知道徐傑不是吳伯言那樣的人,所以夏文如何也想不通徐傑憑什麼拒絕自己,這世間,除了吳伯言那樣的人,還有誰的慾望是夏文滿足不了的?還有誰的慾望是一個皇帝都滿足不了的?

徐傑看着夏文,又看了看不遠一直在暗中往這邊觀瞧的許仕達,慢慢說道:“王爺,若是在下如許狀元那般的出身,書香門第公子哥,讀書進考中科舉,再遇王爺,那就是遇到天下最大的貴人了。或者王爺若是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興許在下也會把王爺當做天下最大的貴人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