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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十五聞言看着衛六,又看得被徐傑扛在肩上的衛九,甚至還回頭看了一眼刀劍在手的楊三胖,剛才的心虛,已然都變成了驚慌。

衛十五,金殿衛里長一輩掌權人中排名末尾之人,金殿衛駐在皇城的先天高手八個,外放的先天高手兩個,一共十個先天高手,都是“衛”字輩。以進入先天的前後而言,衛十五排名第八,其實也證明了衛十五在金殿衛里的權利大小的排名也在七個人之後,所以金殿衛大頭領的位置,對衛十五來說是極有誘惑力的。

“衛”字輩之前乃是“金”字輩,只是那些“金”字輩的老頭,早已退休了,並不管事了,有些老高手,如今還住在皇城之中,從不露面,有些老高手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那些“金”字輩的老高手,其實也有許多就是如今這些“衛”字輩高手的家中長輩。但是其中的血緣關係,即便是金殿衛之中的人,也並不了解。能了解這些金殿衛家族關係的,也唯有皇帝與金殿衛大頭領兩人。

“衛”字輩之後,便是“鋒”字輩了。剛剛被徐傑手刃的鋒二,十有就是衛十五的家族後輩。

“老六,徐文遠乃刺殺皇子的兇手,如何能不擒拿?如此帶他去面聖,威脅到陛下安危,豈不是我等失職?”衛十五開口喊道。

已然準備起身而走的衛六聞言,皺眉又看了一眼衛十五,開口呵斥道:“你如何這麼多話?陛下聖諭,由得你說三道四?還不快快動身入宮面聖?”

衛十五已然在猶豫,猶豫這皇宮入不入得,衛九監視徐傑的差事,不用想也知道是皇帝吩咐的,所以衛九的證詞,十有能為徐傑脫罪,何況衛九腰間還中了一刀。進宮之後,衛十五如何也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翻身的餘地。

“老六,這徐文遠圖謀不軌,不可不防啊。”衛十五還有一臉的苦口婆心,表達的是忠心不二,生怕皇帝犯險。也是在想着只要能把徐傑先控制住,這一路進皇城總還有片刻時間,這時間之內,興許還有辦法把徐傑了結掉。

卻聽被徐傑扛在肩頭上的衛九開口:“老六,十五今日動手要殺我,其中必有蹊蹺,你當把這廝押入宮中,請大頭領與陛下定奪!”

衛六聞言一驚,看向衛十五,金殿衛互相殘殺的事情不是沒有過,但那也是百十年前的事情了,衛六心中陡然升起的不是什麼懷疑之心,而是滿心的憤怒。這金殿衛,向來都是同進同退,眾多衛字輩之人,在一起共事二三十年,同生共死的事情也經歷不少,同室操戈、互相殘殺,衛六如何能不怒?

衛十五聞言連忙說道:“老六,老九乃是刺客徐文遠之同黨,還出手幫襯徐文遠,阻礙我辦差,我豈能不動手傷他?”

衛六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切,只能當作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開口又道:“老六,走,隨我入宮面聖,不可讓陛下多等。”

衛十五聞言,實在無法,想了想,開口說道:“好,老六,你盯緊徐文遠,咱們一起入宮去,讓大頭領與陛下當面定奪。”

衛六聞言,並不多想,是非曲直,自有人來定奪。所以衛六已然一躍而起,往那前方屋頂而去,還回頭吩咐一語:“所有人都歸衙門裡去等候!”

徐傑扛着衛九,跟隨那衛六飛躍而起。還有那衛十五也同時起身,在徐傑另外一側。

徐傑也留了個心眼,心中都是戒備,戒備着這衛十五,便是怕他趁自己不備,突然出手。

這衛十五倒是沒有在出手去偷襲徐傑,興許也是知道衛六在前,徐傑武藝也出人意料,再出手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但是這衛十五卻打起了另外的注意!

便聽一直戒備着衛十五的徐傑忽然一聲大喊:“不好,那十五畏罪潛逃了!”

頭前的衛六急忙停步轉身,衛十五已然在那一幢幢的屋檐上不斷跳躍,已然直奔東北方向而去,目光之中,衛十五早已出去了一百多步之外。

衛六雙拳一攥,在空中揮了揮,口中怒道:“吃裡扒外的東西!狼心狗肺的貨色,一家老小的命竟然如此一文不值!”

徐傑倒是聽明白了,這衛十五這麼一跑,後果之嚴重,是那一家老小的性命。國家機器的血腥程度,也讓徐傑再一次有了新的認識。朝廷與國家,這樣的組織,徐傑以往的心中,還是想得簡單了一些。

卻也讓徐傑對於老皇帝夏乾與勛貴之事,又多了幾分信心,夏家對於皇權穩固的經營,實在不可小覷。這也是夏乾為何能聽信徐傑所謂“廠衛”那一番言論的原因所在。

“走,隨我入宮!”衛六臉上的怒氣未消,金殿衛里出了這般一個貨色,對於衛六而言,當真是一種屈辱。

徐傑扛着衛九,隨衛六再次起身直奔皇城。

老皇帝在延和殿的偏廳之內,正在大發雷霆,自己的兒子被人殺了,老皇帝的憤怒可想而知。

衛六往前去拜見,徐傑把衛就放在地上之後,也往前去拜見。

衛六語速極快,把他看到的事情快速說了一通。

老皇帝雙眼如狼一般,環視在場二十多號人,金殿衛眾多高手,金吾衛幾個軍將。

便聽老皇帝語氣低沉開口:“把名冊拿來,滿門抄斬,不可走脫一人,去辦!”

最頭前一個穿黑衣之人上前拱手:“臣親自去辦!”

這黑衣之人便是金殿衛的大頭領,衛二十三!年紀在“衛”字輩里算小的,但卻是衛字輩里第一個入先天之人!

老皇帝又是一言:“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老皇帝惜字如金,滿門抄斬自然是衛十五的家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是衛十五本人了。

“臣有罪,必然將功贖罪!”衛二十三再次躬身而下,起身把身後黑色披風一拂,走過徐傑身邊,滿身殺氣盡出,便是徐傑也能感受到這人身上那冷冷的殺意。便是衛二十三回答老皇帝的話語,如同立了軍令狀一般,極為的自信。甚至連追殺衛十五都不那麼著急,還要先親自去殺衛十五一家老小,之後才去追殺衛十五本人。

難怪那衛十五不敢回來,興許衛十五壓根就不敢面對這個金殿衛的大頭領,這個大頭領身上的氣勢,實在駭人。

只是徐傑沒有想到,衛二十三走出大殿,竟然沒有直接出皇宮,而是先到了皇宮的一處角落,對這一個小院子輕聲說了一語:“嚴老頭,出來!”

小院里走出一人,滿頭白髮蒼蒼,與衛二十三稍稍行禮,開口問道:“不知大頭領深夜來尋老朽有何貴幹?”

“你兒子叛出了金殿衛,陛下有旨,滿門皆斬,當從你開始!”衛二十三話語極為冷淡。這個嚴老頭,顯然就是金殿衛中的“金”字輩的老人,先天高手無疑,退休之後,便在這皇宮偏僻角落裡住着。皇宮裡其實還住了不少這樣的老頭子,但是更多的老頭子,還是選擇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或者是回家享了那天倫之樂。

嚴老頭聞言一驚,步伐連奔兩步近前,口中問道:“大頭領是不是弄錯了,我兒豈會叛出金殿衛!”

衛二十三並不答這個問題,而是慢慢拔劍,口中說道:“你是引頸待戮,還是準備與我戰上一番?”

嚴老頭在金殿衛幾十年,聽得衛二十三這一語,哪裡還不知事情已經沒有了迴旋的餘地。便看他抬頭看了一眼滿天繁星,慢慢回頭走進房屋,再出來,手中提着一柄刀。

衛二十三就這麼一動不動看着老頭所有的動作。

老頭刀已出鞘,卻是淚流滿面,口中還道:“金殿衛啊金殿衛,金殿衛啊金殿衛,我嚴農武忠心耿耿一輩子,行事辦差,從無紕漏,為何最終會落得如此下場,大頭領,可容我再見陛下一面?”

老頭的悲戚,難以言表,老頭手中的刀,也已生鏽。這老頭,就是上一任金殿衛大頭領!

興許也是有這麼一個當過大頭領的爹,那衛十五才會對這大頭領之位如此在意!才會被人利用,行那以公謀私之事。真正了得的,還是衛十五背後指使之人,興許那人不知道金殿衛的那些家族血緣關係,但是把衛十五當做拉攏對象,已然就成功看透了人心。

衛二十三見得老頭手中提了刀,便是二話不說,劍光已出,如何的大戰,這衛二十三似乎也是胸有成竹。

只是衛二十三沒有想到,自己一劍而去,那嚴老頭動都沒動,滿是白髮的頭顱滾落在地,手中早已生鏽的刀,卻依然緊緊握在手中,身軀也還是站得筆直。

衛二十三雖然心中有些驚訝,卻看都沒有看一眼那老頭,劍也不歸鞘,橫在空中寒光熠熠,飛身而走,直出皇宮!皇宮之外還有一家老小,解決之後,還有一場海角天涯的追殺,永不停息的追殺。

江湖人能與讀書人相安無事,江湖人從來不敢動手殺官,不是沒有道理的。

江湖人怕金殿衛,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延和殿的偏廳之內,老皇帝已然開口在問徐傑:“徐文遠,今日之事,你乃當事人,可有想法?”

徐傑有些猶豫,想法自然是有,甚至徐傑都能點名道姓說出幕後主使,這幕後之人,不是李啟明,就是夏文,最有可能的就是李啟明與夏文兩個人都脫不了干係。

殿內之人,有金殿衛,有金吾衛。徐傑猶豫的是這該不該就這麼去說?或者如何去說?該不該把夏文也帶進去一起說?

徐傑猶豫之間,想起了謝昉說過的一個故事:老皇帝問謝昉話語,謝昉以閉口不言來表達自己的態度。

徐傑開口了:“學生心中有想法。”

老皇帝夏乾又道:“說來聽聽!”

徐傑卻不開口,而是躬身一禮,拜下去之後,並不起身。

老皇帝等候了片刻,長嘆一聲,抬手揮了揮,說道:“你退下!”

徐傑起身,再一禮,出殿而去。

徐傑已走,老皇帝起身,開口說道:“明日大早,召廣陽王入宮來見!”

說完老皇帝越過龍椅屏風,從後門往後宮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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