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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徐傑,在用自己還顯得有幾分青澀的臉,用高級的方式在裝傻充愣,在營造符合自己身份年紀之人的特有性格。

所以徐傑說的話語,暗示着一種簡單的是非觀。所以今日的徐傑,好似毫不在意一場商談的主動權在何人手上,對這些毫無感覺。

這些都是一個年輕人比較正常的處事方式,這般的表現,並不是要真的顯得愚蠢,也不顯得突兀,但是又能讓年紀如李啟明這般的人對徐傑產生一個“正常”的認知。

其實也是讓李啟明與李得鳴對徐傑放鬆警惕,對徐傑正常看待。

果然,徐傑聽得百萬兩銀子的事情,也在看李啟明那一臉自信大氣的表情,似乎正在對這件事情進行思考,也證明徐傑此時真的把百萬兩銀子與平步青雲的事情聽進去了。

善於察言觀色的李啟明,對徐傑的這些細微表情自然是看在眼裡,心中的這個年輕人,勇武狠厲,辦事效率極高,心性堅硬。但是這個年輕人,終究是一個年輕人,並不如年老之人那般善於隱藏自己的內心想法。

所以李啟明也說了一句:“徐指揮使年少,不知老夫昔日的做派,老夫能有今日,必有緣由,徐指揮使的聰明人,豈能不懂?”

徐傑聞言還是猶豫不決,猶豫了許久之後,嘆了口氣,隨後答道:“李總兵暫時還是離不得緝事廠,過幾日再說吧,過幾日陛下若是沒有其他旨意,可再來定奪。”

徐傑做戲的本事,當真是越熟練。這已然不是模稜兩可,這句話說出,就在暗示李啟明與李得鳴,徐傑自己是願意配合的,願意要那百萬紋銀,願意與李家走近,要那份平步青雲的將來。

高明之處就在於此時的徐傑,不敢直接這麼去做,還需要顧及老皇帝,但是徐傑又想這麼去做,所以說了這麼一句話語。

李啟明看着這個年輕人,今日這一趟,當真是有些意外收穫,徐傑這麼個年輕人,實在不差,真要說李家與徐傑有什麼深仇大恨,其實不至於,徐傑與李家的對立,在於徐傑有一個老師叫歐陽正。能不歐陽正的愛徒拉攏住,對於李啟明來說就是莫大的成功。

政治講究的就是利益,政治面前,從來沒有什麼仇恨可言。李啟明這般“禮賢下士”拉攏他人的成功事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官場上成功拉攏一個人,也不是如常人以為的那般納頭便拜,更不是信誓旦旦的效勞效死,如果徐傑這樣表現,反而讓人覺得突兀。成功的拉攏,就是徐傑這般看似模稜兩可,卻又帶有偏向性的暗示態度。

李啟明顯然對今日這個結果極為滿意,點點頭,笑道:“也好,老夫過兩日再親自到衙門裡來拜會徐指揮使。”

李得鳴此時也是笑意盈盈,徐傑這一語,也就代表事情十有八九是成了。在這緝事廠再住幾日也是無妨,想來日子也不會難過。

徐傑卻是連忙答道:“何需李樞密親自再來?過得兩日,若是陛下無甚旨意,李總兵的事情便也好定奪,但是……”

李啟明聽得一個但是,大手一揮,說道:“徐指揮使有何難處,但說無妨。”

“倒也不是下官有何難處,而是李樞密為難之事,緝事廠內拿了禁軍的軍將不少,龔山馮陽之輩,甚至也有李家之人,證據確鑿之下,只怕是難逃牢獄之災了。”徐傑答道,話到這裡,全套的戲碼也就足了。

李啟明聞言毫不在意:“無妨,只要不是抄家滅族之罪,都無妨,其中輕重,也要有勞徐指揮使操心一二。”

只要不是抄家滅族,對於這李家而言,自然是無妨,只要人不死,之後的操作便也不難,富貴而已,李家不缺。

徐傑鄭重其事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李啟明也不多留,已然起身,又環看了一番這個衙門大堂,說道:“徐指揮使這個衙門略顯寒酸了些,卻是個天下少有的好衙門,當真是個好衙門啊。”

李啟明話中有些許深意,能這般行事辦案的衙門,豈不是好衙門嗎?這般行事的衙門,好似李啟明都有幾分羨慕。這個衙門能這般毫無顧忌的行事,而那些一向標榜聖賢公義的文官們沒有一個出來詬病反對,那些言官、諫官、直臣們沒有一人引經據典抨擊,走出幾步的李啟明,眉宇直皺。

李啟明已然知曉,事態已經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嚴峻。

徐傑隨意答了一句:“李樞密過獎了,六品的衙門,算不得什麼好衙門。”

李啟明笑了笑,不再多言,已然邁步出了大堂,徑直出了緝事廠大門。徐傑並不遠送,連帶李得鳴也不往外跟隨,就坐在衙門大堂里。那地牢顯然是不用回去了,這緝事廠還要住幾日。

門外的禁軍,開始收攏隊伍,準備出城了。

一萬多禁軍往城外而去,李啟明往城西而回。卻是這緝事廠,還留了一個軍將,這個軍將自己卸甲,放下兵刃,走進了緝事廠認罪。

認的就是私自帶兵入城的罪,自只為從輕落。顯然這軍將也知道,只要能脫了死罪,即便權柄有失,但是其他地方也會有彌補,必然不是虧本的買賣。

李啟明,當真是高明!手段高明,御下高明。

徐傑忽然對李啟明有幾分羨慕與佩服,連拿人頂罪的事情,都能讓人這般心甘情願,麾下軍將的這份忠心,豈能不教人羨慕?

但是,麾下軍將的這份忠心,又豈能不教人忌憚?

再次回到緝事廠大堂的徐傑,安排了一下李得鳴的住宿問題之後,面前站着衛六一人,便聽徐傑吩咐道:“衛六,你帶麾下精銳快馬趕去太原府,我手書一封帶去拜會太原總兵王元朗。”

衛六微微躬身,問了一句:“指揮使,不知是和差事?”

徐傑雙眼凶光外露,說道:“殺人,不論王總兵如何分說,只教王總兵拿出名單就是,名單上的人,格殺勿論,兩日內一定辦妥。”

衛六聞言,似乎也有些許的猶豫,因為金殿衛也從未這般行過事,不問緣由,不問罪責,不問證據,就這麼直接殺人,實在不符合官場的規矩。

卻聽徐傑又是一語:“此事事關重大,事關江山社稷,陛下也當有密旨到太原去安排王總兵事宜,所以你一定不能誤了差事。”

衛六聽得這一言,方才拱手一語:“遵命!”

說完衛六轉身而走,二十多個人,五十多匹快馬,往北而去。

不知為何,城東緝事廠這麼個衙門的名字,以往鮮少有人知曉,但是翌日大早,城裡人人都在說這個衙門,這個與禁軍大戰幾番,殺人幾百的衙門。

甚至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這個衙門是從哪裡忽然蹦出來的,即便緝事廠已經存在了好幾個月,即便朝廷里大多數高官都知道有這個衙門,但是頭前大多數人從未聽說過還有這麼一個名字普通的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