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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這幾天就是徐傑的成親大喜,而今老皇帝忽然駕崩了,國殤之時,如歐陽正與徐傑這般的人家,便也不能在這個時候辦喜事。歐陽正也沒有這個時間來操辦這門喜事。

徐傑再入宮,在靈堂見過夏銳之後,又準備去見一見夏翰,夏翰與徐傑是有仇怨的,但是如今徐傑也沒有了殺夏翰的心思。

但是徐傑還是沒有見到夏翰當面,只是走到關押夏翰的院外,已然就聽得裡面砸東西的聲音,叫罵的聲音,不斷傳到耳邊。

張立站在徐傑身後,說了一語:“徐都督,怕是真瘋了。你看看那邊牆角,衣服都脫下來扔到外面了。”

“瘋了也好。把他換個地方吧,遠一些,免得三皇子殿下聽到他在這裡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語。”徐傑答了一語,也就轉身了,瘋子就真的沒有必要再去見了。

張立聞言,手一揮,已然有人上前辦事。

張立陪着徐傑往後宮靈堂慢慢走去。

正走到靈堂門口,夏銳從裡面走了出來,抬眼示意了一下張立,張立拱手離開。

夏銳漫步走在這後宮之中,興許他對這後宮也慢慢陌生了,每年除夕進來吃上一頓飯,吃飯便走。這皇宮,夏銳當真有十幾年不曾逛過了,即便是在宮中的日子,夏銳也不敢亂逛,多是避着許多人,以免被人逮住數落欺負一頓。

徐傑便跟在夏銳身後,聽得夏銳頭前說道:“文遠啊,我能有今日,多虧了你,你的功勞最大,不知你想要什麼賞賜,只管開口,我都允了你。”

夏銳語氣輕鬆,徐傑也懶得去想夏銳是不是有什麼試探的意思,不假思索道:“殿下,臣想到江湖上去磨礪一番武藝,聽聞古之練氣士,有翻江倒海之能,能活過一百多歲,甚至更多。臣一直想尋訪練氣之法。待得殿下諸事皆順了,臣想離京。”

夏銳止住了腳步,回頭看着徐傑,看了片刻,又問:“人活一世,終歸要死,活一百歲也是要死。山林苦修這一輩子有何意義?莫不是你想成仙?那都是假的,執掌權柄,方才不枉一世男兒。”

徐傑顯然不是追求什麼虛無縹緲的人,練氣長壽,不過託詞。只是為了讓自己的話語聽起來可信。在旁人心中,還有什麼比位極人臣更有吸引力?所以徐傑才編了個古之練氣士,倒是符合徐傑練武之人的追求。

“殿下,我年紀尚輕,不去試試如何甘心?萬一真有古之練氣法門呢?”徐傑又答一語。

夏銳哈哈一笑:“哈哈……武人習練內功的不少,若是真有什麼古之練氣法門讓人延年益壽,文遠,你一定要帶回來與我看看。”

夏銳這一語,看似簡單,其實也不簡單。因為這一語,是夏銳真的放徐傑走了。

徐傑倒是有些意外,本以為夏銳要費盡心思來留自己,不想夏銳就這麼簡簡單單的放自己走了。這讓徐傑多少有些失落之感,人都是如此,希望自己對於他人來說是重要的,即便是徐傑自己想走,夏銳如此簡單就答應了,難免讓徐傑失落。

失落在徐傑臉上轉瞬即逝,便聽徐傑說道:“若是真能尋到這般法門,一定帶回來與殿下看看。”

徐傑說得有些隨意,因為徐傑壓根就沒有想過什麼延年益壽的法門。練武就是練武,古往今來練武之人無數,劍聖裴旻不也死了?李白也不過活了六十一歲,哪裡有什麼延年益壽的法門?李白成仙的事情,徐傑是不相信的。古往今來,連皇帝都會死,何況一般人?

夏銳的腳步忽然輕快了許多。興許他心中也有許多糾結與為難,如徐傑這般的功勞,該如何賞賜?夏銳別的不懂太多,至少是眼看着李啟明如何崛起的,他自己也是李啟明崛起的受害者。

所以封賞徐傑的事情,由不得如今的夏銳不為難?賞輕了,怕徐傑心生不爽,甚至心生歹意。賞重了,也怕徐傑將來隻手遮天。

以往的夏銳,甚至兩三天前的夏銳,可不會想到這麼多。那時候的夏銳,生怕徐傑不要,徐傑就算要封王裂土,夏銳也不會有絲毫不爽,反而會欣喜非常。

此時的夏銳,卻再也不這麼去想。

若是當初徐傑真的要裂土封王呢?夏銳自然是會答應的。那麼一切都成了,此時又該是個什麼局面?夏銳該如何?真的給徐傑封王封地?

還好局勢不是這般,如果是這般,那才真讓夏銳為難,那個時候的夏銳,豈會還有心思帶着徐傑漫遊後宮?焦頭爛額都不足以形容。

後宮裡有花園,稱為御花園。三百年御花園,景緻早已不能用一般詞彙來形容,夏銳負手挺胸在前,徐傑跟在身後。

亭台樓閣,小山水池,還有白鶴幾隻點綴其中,不見有花開,卻見路上還有麋鹿在走。

徐傑也是開了眼界,徐傑也有心思慢慢去觀賞景緻。

兩人就這般走着。

那個給徐傑送書送畫的夏銳,那個給徐傑送九霄環佩的夏銳。與此時的夏銳,再也不是同一個人了。

或者說,皇帝,本就不能以常人看待。皇帝就是皇帝,代表整個國家,是這天下之主。

與皇帝為友,那是奢望,是不可能的事情。

把皇帝當友,殺身之禍只怕就不遠了。

徐傑倒是沒有因為失去一個朋友而悲傷。反而覺得渾身輕鬆,辭官了。當真輕鬆,沒有了夏翰的威脅,沒有了官職的拖累。

天高海闊,如何能不輕鬆?

徐傑甚至都等不及了,若不是還有登基大典,徐傑現在就想走了,帶着徐家之人,回大江。

江湖,徐傑願意去走一走,大好河山,徐傑也願意去走一走。

這輩子算是真得了大逍遙。

夏銳還要在靈堂里忙碌,等着弔唁之人來的時候,還需要夏銳回上一禮,這些都是他必須做的。

徐傑再次出了宮。上馬而回,到得衙門口,對面一個破舊的車架由一匹健馬來着向他這邊而來,車架還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徐傑一邊下馬,一邊多打量了幾眼。

破舊的車廂停在了衙門門口,趕車的跛腳漢子走了下來,抬頭看了看緝事廠衙門口的那些鐵甲軍漢,有一種畏畏縮縮之感。這種畏縮並非就是害怕,而是平民百姓對朝廷衙門天生的一種自卑,這京城的衙門,更是非比尋常,由不得人不畏縮。

大門處的幾個軍漢見得徐傑回來,連忙準備去驅趕那個跛腳的漢子。

徐傑卻先開了口:“找誰啊?”

跛腳的漢子一口的西北音調,拱手拜見一下,畏縮道:“小的尋,尋徐傑徐文遠!”

“大膽,豈敢直呼我家都督名諱,你怕是活膩歪了。”門口的軍漢一臉的憤怒,刀都拔了一半出來。

徐傑聽這麼個口音,有一種熟悉之感,抬手壓了壓,問道:”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