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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二十三猶豫着,看着徐傑護着夏文一步一步往台階而上。

此時,這一刻,已然就是真的要見分曉了,前面那些鋪墊,所有的事情,不過都是為了這一刻。

這一刻該如何?

徐傑看着衛二十三,衛二十三看着徐傑。

夏文也是一臉緊張看着衛二十三,甚至都忘記了說話。

衛二十三皺着眉頭,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決定的事情的人,而是一個做事情的人。此時好似天大的事情,全在他一人的態度上了。

誰當皇帝?

衛二十三不知如何做主,不知如何定奪。

手中的劍,就那麼垂在身邊。

夏文走上來了,走上的台階,走到了御案之前。

“衛二十三!”夏銳一聲大喊。

這一聲喊,好似把衛二十三喊明白了,亦或者說,他下意識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因為他就是一個聽命於皇帝的角色,所以衛二十三下意識把劍一橫,口中說道:“還請廣陽王殿下不要僭越。”

衛二十三這一語,瞬間響起了無數刀兵出鞘之聲。

徐傑走到夏文面前,與衛二十三不過面對面,口中一語:“二十三,當真要動手嗎?”

衛二十三眉頭依舊皺着,口中卻並不猶豫:“徐文遠,陛下乃祭拜天地祖先之後登基之君,這也是我的宿命。”

衛二十三話音一落,便感覺一股氣勢撲面而來。

隨着氣勢而來的,還有森冷一言:“千餘金殿衛,來吧!”

衛二十三嘆了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夏銳,答道:“徐文遠,將士可死,卻不能死在同袍兄弟手中,你我決死吧。”

衛二十三也如徐傑一樣,在儘力避免着一場血流成河,也在儘力護着金殿衛不要再凋零下去。

徐傑還未答話,張立已然開口:“賢弟,切勿答應他,我一萬六千金吾衛,加上賢弟身邊高手,今日是穩勝不敗之局,賢弟不必與之捉單決死,不必冒此風險。”

徐傑回頭看了看張立,看着擠滿大殿的鐵甲,看着房梁之上的那些金殿衛,看着不遠的衛六衛九,也在看人群中的何霽月、徐老八、雲書桓。

看了所有人之後,徐傑問了一語:“二十三,決死之前,我想最後與你說上一語。這個朝廷,這些讀書文人,這個江山社稷。本容不得我一個還未及冠之人的反叛之事,為何今日卻讓我做成了如今這番局面?為何?”

徐傑語氣有些激動,眼神緊盯着衛二十三,自問自答又說:“因為,這個朝廷的脊樑,沒有了,因為讀書人的骨氣,也沒有了。脊樑與骨氣在何處?在歐陽正,在謝昉,在王元朗,在劉汜。但是他們人呢?在哪裡?”

“在哪裡?呵呵……二十三,你知道他們都在哪裡,可惜,可惜就沒有一個人今日在朝堂之上。但凡有一人還在朝堂之上,豈容得我做今日這番事情?只有你了,最後只剩下你,拿着這柄劍,站在這裡。你回頭看看,看看這位皇帝陛下,你看看他!”

徐傑說得無比激動,幾乎手舞足蹈。

衛二十三聽着徐傑的話語,當真回頭看了一眼夏銳。隨後語氣略帶消沉說道:“徐文遠,我知你這一番話語何意。奈何,宿命如此。”

徐傑再也不多言,轉身往台階而下,刀橫在側,走過一個一個左右讓路的人。還有張立伸手攔了一下,說道:“賢弟,當真不必如此。”

徐傑只是輕輕擺擺手,口中念叨一語:“罷了,衛二十三,值得。”

徐傑就這麼走了過去,張立的手也在徐傑胸腹之前拂過。

衛二十三就跟在徐傑身後,又回頭看了一眼高台上的夏銳,夏銳一臉希冀與期盼與衛二十三對視着。身形卻躲在了衛六之後。

大殿廣場,站着無數的鐵甲,鐵甲之中,金殿衛千餘人也佔了一小塊地方。

這些人中間,已然空了一塊場地。

徐傑與衛二十三對面而站,衛二十三恭恭敬敬行禮作揖:“請!”

徐傑卻不回禮,而是直接說道:“衛二十三,今日之你,本沒有資格做我的對手,但是你,值得敬仰。”

“多謝!”衛二十三答道,答得真誠。

“我來了!”一聲暴喝起!

刀,在烈日之下,泛着紅光。

所有人的眼球中,都反射出了這道紅光,紅光在空中閃爍,光芒耀眼。

劍,如黑洞一般,似乎被附着上了一層死灰。

有人,興許真的視死如歸了,帶着金殿衛三百年的光輝。

何霽月的劍,早已懸空而立,雲書桓的刀,倒拖在手,徐老八,不斷往戰圈靠近。

震耳欲聾之下,日日洗刷的皇城石板,竟然也能起了煙塵繚繞。

汴京城內,街市依舊繁華,遊人如織,商鋪小販,一切有條不紊。

賣柴火的城外老農,趁着飯點時候,遊走在各處巷弄之中,年輕婦人出門喊住了他的腳步,幾個銅板買走了這一擔一百多斤的柴火。

隨後便起了炊煙裊裊,飯香撲鼻。老農拿着幾個銅板,興高采烈往城外而去,路過街邊茶攤,稍稍猶豫了一下,買了一碗茶水咕咚咕咚幾口,又在城門口外的橋頭買了一點點肉食,興沖沖往家中急趕。

安居樂業這個詞,有時候是那麼簡簡單單,有時候卻又是千鈞之重。

從碎裂地板上拖刀再起的徐傑,口中嚎叫如同野獸一般:“呀…………!!!”

髮髻已散,滿頭長發在後背飛舞,似連長發,都帶有一往無前的氣勢。

衛二十三面色嚴肅,不言不語,劍如手臂,肆意揮舞着。

大殿之內的人,視線都在往外眺望,卻沒有一人從那大殿之中出來。

高台之上,夏文微微眯眼,心無波瀾,不激動,不緊張。他只是等待,等待着最後的結局。

結局如何,他似乎都能接受。

站在這高台之上的夏銳,腦中似乎真想起了許多事情,想起了老皇帝夏乾,想起了李啟明,似乎也想起了那一日無比緊張的自己,墮入冰窖的自己。

夏家!

曾經這個皇位是那麼的唾手可得。

其實這些,夏文早已想清楚了,想得明明白白,知道這一切本該是如此輕鬆簡單。他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一些什麼,更知道自己到底傻在了哪裡。

不談後悔,只有可悲。

可悲之後,今日的夏文,是如此的淡定。

夏銳不斷踱步伐,眼神在所有人身上來回掃視,警惕着在場所有人,甚至也警惕着那個表過態的金殿衛衛九。

“衛二十三勝了嗎?”夏銳緊張問着衛六。

衛六並未讓殿外眺望,卻直接搖搖頭:“勝負難分。”

“他到底能不能勝?”夏銳又問。

衛六稍一猶豫,隨後堅定着點點頭:“能勝。”

夏銳聞言大喜,口中連道:“好好好,分了勝負是否就分了生死?”

衛六又在搖頭:“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