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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兵悍將,這個詞彙果然不假,能打仗的人,脾氣不會小。

徐傑看着這個對他毫不客氣的漢子,胡茬滿臉,黑不溜秋,卻又壯碩如牛,頗有點猛張飛的味道。

這般時候,徐傑本以為王元朗會出言緩和一下氣氛,卻見王元朗並不答話,而是轉頭看向徐傑,大概是想讓徐傑自己解決這些事情。

王元朗心如明鏡,這軍中之事,並非賣個面子就能過去的,要想受到別人尊敬,就只有一個辦法,這就看徐傑自己的了。

“不知當面是哪位將軍?”徐傑面對微笑問道。

這位“猛張飛”見得徐傑還笑,越發來氣,語氣不善答道:“老子名叫袁青山,乃是太原前廂指揮使。你是哪個?”

“在下徐傑徐文遠,袁將軍有禮了!“徐傑也不在意袁青山的語氣,卻還是保持着禮節性的微笑。

袁青山看了一眼王元朗,又看了看徐傑,問道:“你到這邊鎮來作甚?”

袁青山知道徐傑,畢竟徐傑昔日在太原做過不少事情,甚至之後殺人奪權的事情徐傑在幕後也多有參與。袁青山就是王元朗當初為數不多的心腹,只是兩人並未見過面。

“我來打仗,袁將軍以為如何?”徐傑問了一語。

袁青山看着徐傑,其實心中依舊有氣,但是話語稍稍有了一點猶豫,徐傑不比張立,張立就是京城裡一個從未接觸過戰陣的官員,袁青山心中把張立當官員,並不認為他是一個將軍。

徐傑之事,袁青山了解得比較多,昔日里王元朗帶兵入京,他也是其中一位,對於京城裡的事情,比一般人知道更多細節。但是袁青山依舊不認為徐傑能領兵,會打仗。所以袁青山有些氣話想說,卻又念及一些面子,變成了欲言又止。

徐傑見得這般,開口笑道:“袁將軍,我隨軍中,只為獻計獻策,盡一份力氣。此戰你們在王大帥的率領之下,打得極為艱難,也打得極為精彩。將士效死,士卒用命,我都親眼看在眼中,心中敬佩不已。”

徐傑誇了幾語,把袁青山的臉色也誇得好看了許多,人總是要點情商。

隨後徐傑又道:“只奈何京城裡的人,不知戰陣為何物?不懂戰陣為何物。今日王大帥歸京述職,張大帥臨危受命,也是身不由己。在下到此處來,不為其他,更不是想要耀武揚威之類。只想能聽得王大帥認真教誨幾句,幫襯着大家渡過難關。在下初次上陣,後進末學,也想在諸位將軍身上學一學戰陣的本事。”

一旁的王元朗聽得徐傑這些話語,微微點頭。

袁青山聞言,氣也消了大半,語氣稍稍轉好,悶聲問了一語:“那你就說說,這仗該怎麼打下去?”

袁青山興許沒有什麼考教徐傑的心思,就是想看看徐傑是不是話語說的天花亂墜,到頭來也不過是個夸夸其談之輩。如此,也就成了考教了。

興許這般的考教,本該是考教新任三鎮總兵張立的,卻不知為何莫名其妙考教起了徐傑。

徐傑也不怯場,先說一語:“後進末學,些許淺見,諸位見笑。”

便聽另一人說道:“別拽文了,說得上來就說,說不上來就不要多言。”

徐傑看得這人,回頭看了看王元朗。王元朗苦笑一聲,手一揮:“這廝宗慶。”

徐傑點點頭,左右拱手:“袁將軍,宗將軍,諸位將軍。在下以為,這仗打到這順聖城,暫時就不打了。拖着。”

“不打了?你胡言亂語什麼呢?豈由得你說不打就不打了?”

王元朗擺擺手,說道:“宗慶,稍安勿躁,聽徐文遠說完。”

“此戰艱難,只因為許多事宜並未準備妥當,如雲梯車,造得實在太少,圍城強攻,沒有雲梯車,便只能靠人命去填。所以在下以為,暫時停戰為好,招各地匠人到順聖來,伐木造車,待得一切準備妥當,再行強攻之法。”徐傑答道。

“我以為你有什麼高談闊論,這般道理,哪個不懂?難道你以為我家大帥不懂嗎?若是能如此行事,還要你來說?”宗慶不屑答道,倒也是這個道理。

徐傑看着王元朗,又道一語:“王大帥,京城裡,無人可換了!”

徐傑說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話語,聽得王元朗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其實也簡單,就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是賴着,拖着,管他京城如何催促。因為京城實在無人可用了,李家之事,不知有多少軍將下獄,也不知有多少軍將獲罪革職。幾乎把軍隊主要打過仗的將軍都清洗了個遍,也是無可奈何,誰叫李家當初勢力那麼大,許多人即便心中不願意,為了保住官職,多少也要攀附一二。

如今,張立都是矮子裡面拔高個,就是徐傑所言的無可奈何,總不至於讓許仕達之流上陣領兵。也不可能讓那些大學士,相公之類的七老八十來領兵。

王元朗皺了皺眉,並非覺得徐傑辦法不行,因為王元朗也這麼做過,比如皇帝讓他奔襲大同城,他也沒有做。但是其中也有問題,所以王元朗開口問道:“即便京城無人可換,張總兵可扛得住?“

王元朗問的是扛得住什麼?自然是扛得住壓力,能不能扛得住京城裡的壓力。抗旨不準,可不是人人都敢做的事情。

張立聞言,倒是也聰明,立馬插言道:“王樞密,只要能勝,都聽徐賢弟的即可,只要戰事勝了,皆可皆可。”

只要戰事能勝利,什麼都不是罪,就算不陞官,保着官職也是賺了,皇帝總不能去處罰一個凱旋而歸的主帥。一旦戰事敗了,那就什麼都是罪了,罄竹難書的罪過。這個道理,張立是真的想得明白。

王元朗卻還是皺眉再問:“即便如此,室韋人該怎麼辦?室韋人越聚越多,常凱一旦頂不住壓力,隨時把那關口打開,當如何是好?”

這就是速戰速決的必要性,徐傑拖着,一旦真把事情拖到這般地步,後果不堪設想。王元朗速戰的壓力,一部分來自京城,其實還有很大一部分來自草原室韋。

徐傑環看左右,說了一語:“王樞密,可否你我單獨一談?”

王元朗見得徐傑如此嚴肅,看了看左右,說道:“你們都出去片刻,待我與徐文遠談上一談。”

左右軍將自是不太願意,看了看王元朗,又看了看徐傑。袁青山說了一語:“徐文遠,你與這位張大帥若是真的頂得住汴京陛下,我倒是服氣了你們。”

恨恨一語說完,袁青山轉頭就走。頂住京城的壓力,風險可不小,願意冒這個風險,已然值得這些上陣殺敵的軍將們佩服。

這也就是各司其職,願意為部下冒風險的上官,才能值得部下信任,這是互相信任的基礎。

徐傑只是笑着點點頭,目送眾人出去。

不想一旁的張立開口問了一語:“徐賢弟,我……要不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