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正常人類的藝術審美水平來看，曹一方工作室中可能每個人都在其之上，很難說他究竟是真的沒有眼光，還是任性放縱自己的惡趣味。

這個節點，白荼和謝妍婷代表了場間審美的巔峰，於是他們對這幅巨像的逆反心理幾乎引起了生理反應。

具體是哪種生理反應呢……

孕吐反應吧。

菁英如白荼，時刻保持着自己最好的形象的紳士，這會兒可達鴨一樣歪着脖子抬頭凝視，目光散逸而凄迷。

“入職這麼久，我沒求過你什麼事……”

話說到一半，曹一方攔腰截斷：“別張口就來啊，你對我的衛生間裝修方案就很不滿意，當時你也是這麼說的。”

白荼哽噎。

他試圖再次嘗試：“但這幅照片確實……”

“建業過來幫把手！”

曹一方捏着下巴也看了半晌，突然喊了一嗓子，他的男助理馮建業趕緊跑過來，“老闆？怎麼說？要我把它拿下來嗎?”

瞪了他一眼，曹一方沒好氣道：“拿把椅子過來，我們調整一下，掛歪了沒發現？”

這個頗有點粉面小生味道的助理，縮了縮脖子，趕緊去拿椅子，順便拽上了另一個男助理。

他們一通忙活，曹一方站在中間不斷做着指點，終於調整完畢。

曹一方昂着腦袋叉着腰，與照片里更完美的自己對視，笑容恬靜而滿足。

白荼和謝妍婷兩人沒有表情，很安詳。

前台青青和助理等員工更沒有發言權，他們也不敢忤逆曹一方，無論是憑藉著其公眾印象，還是靠短暫接觸的淺薄了解，他曹一方都不是個能聽進去逆耳忠言的明君。

於是……

沉默是金。

噠噠噠，噠噠噠。

急促有力的高跟鞋落地聲，迅速從裡間走來。

早已有主人公氣質的歐陽與墨，身着筆挺女士西裝，抱着一疊文件走出來，由於不能騰出手，她聳起一邊肩膀配合側歪的脖子夾住手機，邊打電話邊說：“您慢點說，我把電話給白經理……哦，曹老闆也在。”

沖青青遞了個眼色，示意讓她過來拿走自己手上的東西，騰出手把手機交給曹一方，“談樂園iP後續開發的遊戲公司，他們想用影視劇版的人物形象……”然後她發現所有人都看着自己。

準確的說，是看着自己身後。

好奇的回身一看，差點驚得摔倒，好在謝妍婷眼明手快，扶住了她。

“omG！”

與墨一時失色，待她看清了面前這幅碩大無朋的單人照片，心中奔騰的羊駝匯聚成萬馬千軍，勢如破竹的犁平了所有理智，只剩下粗話。

照片沒有濾鏡，沒有多餘的修飾，也沒有太多細節，只有曹一方的一張碩大臉盤。

巨大化的曹一方西裝筆挺，手肘撐在桌面，雙手交叉，冷靜犀利的目光審視着所有人。

不得不說，曹一方對於眼神的控制細緻入微。

肅殺的雙眼凝結了一把利刃，隱藏了其自戀的浮華，一味森然，望之生寒，只覺得刀尖戳在眼球近前，十分難受。

與墨知道他要弄一副照片來錶着，但沒想到這尺寸，心裡頭有點崩潰，咽下粗口，但還是想吐槽：“老闆，此人……”

曹一方這時已經迅速聊完，掛斷電話，他還在審視自我，痴迷不已：“此人只因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

白荼背過身去，捶胸頓足，謝妍婷欲言又止，想着人前還是得演戲，不能太折了他面子……與墨見她在此，還不清楚他們倆關係，只好羞愧道：“見笑了。”

謝妍婷的女性本能讓她不想表現得還沒助理了解曹一方，只好違心說道：“習慣了。”然後又怕暴露太多，補充一句：“拍仙劍時他就很自戀，就是最近看來有點嚴重。”

……

今天有另一個面試，看幾個演員試戲，為無限樂園第二季的拍攝做準備。

人還沒到，會議室里，他們幾個還在爭論。

“老闆，這照片不合適，太犀利了，我要是每天上班一進門就看到你這照片，我會偏頭痛。”與墨說。

白荼也道：“我們躲在辦公室里也就算了，策劃、企宣都得一直被你盯着，抬頭就是你的臉，工作狀態可能會不太好。”

“說真的，你這照片對環境美學的破壞已經接近了影響風水的程度。”謝妍婷盡量客氣：“你是不是想帶着大家一起失眠？”

曹一方據理力爭：“你們懂什麼，就是要這個效果，感覺像是我一直在盯着他們一樣，這樣幹活不會偷懶。”

白荼：“老闆，我記得你說過要創造一個怡人的工作環境……”

與墨：“老闆，自己人也就算了，以後外人來我們這談事，看到很尷尬的……”

謝妍婷：“一方，我那還有幾幅名家畫作，你不喜歡古典的後現代也行……”

曹一方煩了，他想到魯迅先生另一句真實存在的名言。

中國人的性情是總喜歡調和，折中的。譬如你說，這屋子太暗，須在這裡開一個窗，大家一定不允許的。但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會來調和，願意開窗了。

這種時候，曹一方的小聰明就體現的淋漓盡致，他如是說：“這樣吧，我也覺得這照片不太好，我原來是這樣打算的，我把這堵牆整面都用瓷磚貼上，每一塊小瓷磚都是我的一張劇照，然後幾百塊拼成一張完整的正面照，這樣看起來，宏觀與微觀兼備，細節豐滿，信息量大，藝術性十足，你們覺得怎麼樣？”

三人不說話了。

曹一方側過身，嘴角輕翹，功名深藏。

跟我斗？呵。

以上方案，他其實真的考慮過。

大約半盞茶的時間過後，呂驚蟄匆匆忙忙的來了，當他看到謝妍婷在場的時候，激動的難以言喻。

當他聽到謝妍婷要求出演劇中一個並不太重要的女配角時，疑惑和驚異讓他險些心臟驟停。

這個角色是個非人，叫零號，劇中為衍生者……當然，這不是她最初要的角色。

沒等他搞清楚來龍去脈，另一位重要角色的試鏡者來了。

來人是一個中年大叔，形象很難說好壞，眉毛有點慫拉，長相有些苦相，但一笑起來就很容易戳中人的笑點，很像是天生的喜劇演員，而且呂驚蟄看他覺得賊眼熟，就是想不起他拍過什麼。

“我叫馮田。”

他笑嘻嘻的道：“來試一個角色，伍迪。”

曹一方二話不說，從桌後站起身來，大步向前，抱他抱了個滿懷：“老馮，好久不見。”

試戲過程很簡單，幾乎只是走了個流程就定下了。

等他離開後，面對呂驚蟄的質疑，曹一方說：“馮田是我在拍龍門的時候認識的一個老演員，他不是那種一眼讓人驚艷的演員，但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接着來了好幾個人。

都是曹一方的熟人，柳盟工作室的幾位師兄弟。

憨憨的瘦猴子陳金，來要了天馬行空的角色，劇中算是需要完整的cos星矢，土氣版星矢。

羅力一張混血男模臉，領了sīnuò的角兒。

米言兮演戲還離主流很遙遠，曹一方安排他了一個不太重要的劇本中nPc的角色，他的實力駕馭不了太難的戲份，但是他的人氣決定，出現即彩蛋，如果能夠安排的出彩，效果會更佳。

還有幾位柳盟工作室新招收的男女演員，曹一方隨手安排，這些角色誰上都行，他僅僅是鞏固和柳盟的合作關係。

現在曹一方工作室的戰略規劃已經大致定下，他們主要專心搞內容創作，人力資源從其他合作方引流，現在他們主要的合作對象就是柳盟工作室，所以只要他們願意……他們當然願意，曹一方會給柳盟麾下每一個演員露面的機會，當然，戲份大小和多少，片酬的具體份額，由他來主導決定，如有怨言，請圓潤離開。

羅力等人略作寒暄後便告辭，他們都很滿意，現在願意跟曹一方合作的演員都不求片酬，只要機會。

除此之外，還有母校輸血……只是質量略微有點次。

曹一方早就有自成一圈的想法，從他兩年前用輿論搞莫山導演的時候，他就試圖引出一些人。

一些被所謂京圈、西北圈、港台圈排擠，或者僅僅是懶得融入其中，不屑與之為伍的小部分演員，吸納到自己的身邊，大家抱團生存和抗爭。

當時沒有出現，大家都很沉默。

今天亦然。

與墨也給一些業內知名的年輕演員發出了邀請，一半回絕，另一半持不確定態度，言語含糊曖昧，曹一方有意把試戲地點安排在自己的工作室，但是或許是出於片酬原因，或許是身段放不下來，亦或者是圈內一些勢力針對性發出的共識。

直到夜幕降臨，除了柳盟那邊送過來的羅力和米言兮，沒有任何一個叫得出名號的明星光臨寒舍。

一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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