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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山影視城,總佔地一千一百七十六畝,青山環抱,黃水圍繞,目測綠化率達到百分之七八十,青翠的綠衣從山上往下一路綿延,在以影視城為中心往四周綿延輻射而去,如果從天上往下跳,除了黑灰色的古樸屋檐和主幹道外,入眼處儘是一片綠油油,綠透你的眼眸,綠到你的心口……這是一個四季皆宜的遊玩地點,適合在節假日攜一家老小,滿載吃的喝的,前來感受人造古城的景緻和風華,機緣巧合之下,也能偶爾看到一些劇組的大場面戲份拍攝。

襄陽城樓外,此刻喧囂沸騰,日頭正盛。

演戲的像瘋子,看戲的像傻子。樸拙無華的高大城樓下,成群結隊的群演披着甲胄正在外側待命,更外圍的空地上,許多撐着陽傘拖家帶口的遊客光明正大的拍照,時而評頭論足一番。

一號攝像機固定機位,圈定了一塊城門前的空間,在場上只有大約三十多個甲士,旗幟鮮明的分作兩撥人,在吶喊聲中打作一團,雖然參戰人數不多,但鏡頭就那麼大,從監視器里的畫面看來……至少打得還是很熱鬧的。

劇組有三十匹馬都是從新西蘭託運而來,國產馬匹大多確實不怎麼好看,自古以來中原大陸就欠戰馬,如今亦然,鄒潤秋嫌國內馬匹長得像驢,不惜代價搞來了那麼多大洋馬……還有隨行人員。

鏡頭中,三位主演的替身打馬而過,從混戰的隊列中往城樓衝去,馬蹄揚起煙土,威風獵獵。

但鄒潤秋還是不滿意。

“咔!”

他猛地站起身來,助理遞來擴音器,他卻根本不接,徑直往前去,叫罵道:“演的什麼狗屁!中午劇組沒給飯吃啊!”

那三名替身演員趕緊下馬,驚惶的看過來。

鄒潤秋卻沒和他們說話,指着那些扮演兵士的群演罵:“這是一場戰爭!冷兵器的戰爭是最他媽慘烈的!”他奪過一個木訥群演手上的短刀,用力的掄過去,砍在另一個群演的肩膀上,那肩上有盔甲,發出鏗的一聲響。

“看到了沒有!用力打!我媽跳廣場舞都比你們得勁!記住!你們現在的士兵!你們在打仗!你們要有動靜!”

那麼寬廣的場地,鄒老虎的嚎叫聲卻嘹亮粗豪的傳向四面八方:“不會痛的!他用力打你!你就用力格檔!給我看到你們的血性!就當對面的人上了你媳婦兒!殺了你兒子!給我干他!”

不光是演員們噤若寒蟬,這場戲是有不少記者前來探班的,也被嚇了一大跳,這特么是一個導演該說的話嗎?

有人寫下標題,神鵰俠侶,鄒老虎最後的沙場

也有人寫,優秀的人都有病?群演說,在劇組比導演霸凌是常態

但無論如何,這的確是有效的。

……

劇組搭建了一個類似擂台的平台,高不過五米,曹雪盈被綁縛在柱子上,旁邊點着火炬,她雪白的小臉上有煙灰層染,大眼睛裡蜷着淚光,看着楚楚可憐。飾演金輪大王的老演員賣力嘶吼:“郭靖!再不打開城門!你的寶貝女兒就會在這襄陽城前,被付之一炬!”

攝像頭以仰拍視角,顯得這平台高聳入雲。

陳玄禕策馬而來,鏡頭拉近。

他向來以表演細膩聞名,但在這場戲之中,他完全拋棄了以往的演法,只是凝望,彷彿深邃的望着天涯的方向。

身後有人騎馬趕來,他用力的擺動左臂:“退下!”然後嘶吼:“退下!回城!不可妄動!”

“妹妹!”

“郭襄!”

他再吼:“我叫你們回去!”

陳玄禕的聲音是弱項,儘管情緒足夠飽滿,但如果在影視劇中呈現,依然不夠力量。但在現場,這樣就表演就已經足夠讓周圍的人忽視聲音,沉浸在劇情里。

幾句台詞後,他不再多說,只是最後凝望一眼,然後閉目,咬緊牙關,整張臉的肌肉宛如一根繃緊的弓弦,牽動着皺緊的雙眉,片刻之後,他再不前往,用力拉緊韁繩讓座駕轉頭,“走!”

……

很多記者都是衝著主演來的,但在如今的戰爭節奏中,他們都目不轉睛的盯着場中的拍攝情況。

影視劇的絕大多數的戲份,在現場看其實挺弱智的,沒有後期音效、特效、看不到鏡頭中的近距離特寫,聽不清台詞,就宛如在看一群智障嬉笑怒罵。

而且一場戲往往很短,沒多久就咔了,這種斷裂感讓演員的表演都失去了觀賞性。

但鄒潤秋成功的用這場戲,首先抓住了現場圍觀的遊客和記者。

……

下午四點五十,天公作美,夕陽映照重巒,霞光傾泄於古城。金黃的暖光在頗有層次感的雲朵漸漸下落。

鄒潤秋看痴了,一拍腦袋又開始修改構圖。

於是曹一方和杜若姮的出場方式被替換,他們原本就是吊著威亞,從天而降,宛若神仙眷侶般降臨在修羅戰場之中,然後大殺四方。此刻在鄒導靈光衝破天靈蓋的當口,他們被迫以一種更詩意的畫面出現。

當曹一方和杜若姮坐着劇組的皮卡往山上開時,眾多熟悉他的群眾報以呼嚎。

曹一方格外興奮,從車裡探頭和大家互動:“早點回去吃飯吧!後面的戲不好看!”

其實吃瓜群眾偶爾也是很可愛的,甭管喜不喜歡曹一方,這會兒看到明星跟個鄰居老友一樣開口扯淡,都開心得很。

人群一邊被劇組往外趕,一邊躁動的回應:

“我不餓!”

“等你等了仨小時了!”

“等你拍完我再走!”

車子開得不慢,揚着尾氣和煙塵往遠處爬坡,遠遠傳來曹一方的聲音:“你們會後悔的!”

一陣歡聲笑語。

古人說的好,不聽好人言,吃虧在眼前。

大家就這麼愣愣的在山下看,遠遠的能眺望到兩個小點,傻不愣登的站在山上一塊突出的平台前,一動也不動。

十分鐘後,兩人休息,兩個小點消失了片刻。

然後又出現。

反反覆復,一直用了一個多小時,等天光都晦暗了,他們才坐着小車下來。

許多人已經走了,但還有很多人留着,等到曹一方回來時,發現大都已經有氣無力的蔫在地上,跟霜打的茄子似得,他過意不去,正好導演在研究剛才他們拍的鏡頭,他抽了空便過去和遊客互動。

滿頭大汗的他,一邊簽名,一邊吐槽:“就說你們會後悔的。”

一個中學生模樣的女生,拿到了簽名後,雀躍的要去擁抱他,曹一方連聲道:“別別別……”

結果還是被抱了個滿懷。

他汗然道:“這身戲服有一個月沒洗了……”

……

晚上休息,先前拍的那一幕鏡頭,曹一方和杜若姮都特地去導演那看了成果,原本一腔怨憤的他們,在看完成品的呈現效果後,轉而喜笑顏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