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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漫山,男人背着女人下山。

喜愛大城市燈紅酒綠的女人,第一次發現原來荒野大山的景色也可以如此的美,美得令人神醉。

她希望男人走慢一點,再走慢一點。

但是再遠的路也有走到盡頭的時候,更何況那間青瓦石牆的小屋就在山裡。

轉過山坳,青瓦屋頂已是遙遙在望。

女人有些失落,美好的時光再長也短,她知道,這輩子或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穿過房前的小樹林,那間共住半年的小屋出現在了眼前,與此同時出現在眼前的還有那道灰色的身影。

那個身影立刻將女人從美麗的夢幻中拉回了現實。

女人趕緊從男人身上下來,一瘸一拐的走進院子。

“老先生”。

老人看了女人的腳一眼,“腳扭傷了”?

女人點了點頭,“剛才到山上賞雪,不小心踩進了石縫裡面”。

“賞雪”?老人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院子外的男人,嘴角若有若無翹起一絲微笑。“進去休息吧”。

女人嗯了一聲,“那你們慢慢聊”。

女人進屋之後,男人緩步踏進了院子。

老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男人身上,當男人走近的時候,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你的傷勢加重了”?

男人微微點了點頭,“上次的出手導致之前的修養功虧於潰”。

老人一臉的惋惜,“上次不怪你,是我沒有管好他們。不過也好,你上次的出手算是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現在不僅劉希夷對你敬畏,就連糜老也對你另眼相看”。

“他們觸碰了我的底線”。

老人嘆了口氣,“底線在某種程度上講就是一個人最致命的弱點,牽掛從某種程度上講就是一種致命的束縛”。

男人看向老人,淡淡道:“這個道理我懂”。

老人笑了笑,“老祖宗幾千年的道理都白紙黑字寫在紙上,但最無奈的是看得懂卻難得做”。

男人淡淡道:“我爸曾經說過,別人的道理講得再好再明白都是別人的道理,始終成為不了自己的道理”。

老人點了點頭,“陸荀確實是個有大智慧的人”。

男人問道:“最近您不是應該很忙嗎”?

老人笑了笑,“知道諸葛亮怎麼死的嗎?累死的。大大小小的事終歸還是要落在辦事的人身上,我再忙一個人也忙不過來。在我這個位置,只要盯着大方向、大決策就夠了。這也是為什麼會出現上次那種情況的原因。大家都是人,是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這個世界上最好管的是‘事’,最不好管的就是‘人’”。

老人嘆了口氣,“隊伍不好帶啊”。

男人問道:“您認為我能帶好”?

老人眉頭微微皺起,“這我也確定,不過有一點我可以確定,你是我所培養的人中最有可能帶好的人”。

“但是、、、”老人眉頭皺得更深,“也是最具有不確定性的人,如果以後組織落在你手上,要麼更加發揚光大,要麼就墜入無底深淵”。

說著,老人看着男人的眼睛,“你明白我的意思”。

男人淡淡道:“這麼大的事,謹慎點是應該的”。

老人笑了笑,“知道我為什麼特別看重你嗎”?

男人沒有謙虛,直截了當的說道:“武力上壓得住組織的高手,智慧上也不輸其他人,管理上也有經驗,而且,我的出身符合你們的要求”。

老人笑了笑,說道:“這些當然是原因,不過最重要的原因是你不貪戀權勢。掌握組織就等於掌握巨額的財富,掌握眾多高手,掌握一張巨大的人脈關係網。有的人能頂得住一百萬的誘惑卻未必頂得住一千萬的誘惑,有的人能頂住一千萬的誘惑卻未必頂得住一個億的誘惑。而你,再大的誘惑都頂得住”。

老人抬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越高的位置就越應該讓不想做那個位置的人去坐”。

男人淡淡道:“強行推一個不想坐的人去坐,你就不怕這個人應付了事不負責任嗎”?

老人呵呵一笑,“你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嗎”?

老人放下手,淡淡道:“我相信你,你這個人,你不想做某一件事,你會竭力去推脫。但是你一旦去做了,哪怕你再不情願,也會咬着牙把它做到最好”。

男人皺了皺眉,“你好像特別了解我”。

老人淡淡道:“觀察了你幾十年,總該有些了解吧”。

老人背着手,說道:“我觀察的不止你一個,這些年暗中觀察的人不再少數,但看來看去,始終還是看你最順眼”。

男人望向天空,“你可曾想過,要是當年素素不死,或許就沒有今日這些糾結”。

老人無奈的搖了搖頭,“我也希望當年的事情沒有發生,在我的預想中,她是能成功把你拉入組織的,但沒想到她反而被你策反,要跟着你脫離組織”。

老人淡淡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一個組織如果沒有規矩,或者說有規矩不執行,那麼不需要敵人從外部攻破,自己內部就會崩潰。她破壞了規矩。不僅是她,贏恬也一樣。如果哪天我破壞規矩,我也會一樣”。

老人看向男人,安慰道:“我知道你心裡有恨,我心裡何嘗又沒有痛”。

男人微微閉上眼睛,“我曾想過,如果當年我沒有進入你們的視野,我又該是怎麼樣”。

老人搖了搖頭,“不怎麼樣,當年四大家族圍攻你,如果不是我在背後幫助你,你早在第一輪圍攻中就敗下陣來,也不會有以後”。

“但至少不會、、、、”。

“沒有如果,你這樣的人也不應該想如果”。老人打斷了男人的話。

說著,老人看向男人,“想不想知道山民最近的情況”?

男人睜開眼睛,怔怔的看着老人。

老人微微一笑,“不用擔心,他現在好得很。虎父無犬子啊,去了一趟寧城,武道進步神速”。

“他去寧城幹什麼”?

老人微微搖了搖頭,“組織再強大也不可能在全國各個地方都有眼線,而且現在的他早已不是當年的他,他若想隱瞞什麼,我們並不能全部都摸得清清楚楚。不過我們順着這條線捋了一遍,寧城是呂家的祖籍,不過呂家早沒有人住在那裡。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呂家那位化氣境老祖宗回到了那裡”。

老人說著頓了頓,“他應該就是去找那位呂家老祖,再結合他的武道精進,他應該是與呂家那位老祖有過生死一戰,並且成功殺死了他”。

“太冒失了”。男人舒了口氣。

老人若有所思,隨之又獨自搖了搖頭,他的腦海中閃過一抹奇怪的念頭,似乎覺得陸山民與呂家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過他很快又否定了這個想法。不說呂家與陸山民有血海深仇,單單是那一場生死之戰就做不得假,因為他非常清楚,到了陸山民的境界,武道要想再進一步別無他法,唯有在生死較量中悟道,也唯有在生死較量中才能激發身體潛能。

“是冒失了點,不過他這種冒失也是遺傳了你”。

男人淡淡道:“現在的局面不是武道高低能夠破解的,以他的經濟實力和人脈關係,完全無法對組織的計劃造成影響”。

老人自然知道男人的意思,不會對組織造成影響,組織也就沒有動他的理由。

“還有一件關於他的事”。

見老人慾言又止,男人皺起了眉頭。問道:“什麼事”?

“他殺了兩波跟蹤他的探子”。

老人看着男人的臉,淡淡道:“這兩撥探子都是普通人,對他都形不成威脅”。

男人的眉頭皺得很深,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老人面帶憂慮的說道:“殺人是會上癮的,這不是個好兆頭”。

“他瘋了嗎”?男人喃喃道。

老人淡淡道:“所謂不瘋魔不成活,他敢不顧死活的去殺呂家老祖,敢對普通人下狠手,他為了報仇已經漸入魔怔,一步步朝着深淵走去”。

男人的臉色很是難看,半晌之後說道:“我要去見他一面”。

老人搖了搖頭,“他現在已經連你一起恨上了,你覺得有用嗎”?

男人堅毅的臉上難得出現了無奈的沮喪。

老人繼續說道:“我跟你說這些還有一層意思。他這樣不顧一切的殺死我們派去的探子,說明他在秘密進行着什麼謀劃,雖然現在的局面他不管怎麼謀劃意義都不大,但是你知道組織做事的習慣,那就是防微杜漸,不漏掉任何一個可能影響大局的細節”。

男人的目光立刻透露出一股冰冷的殺意。

老人無奈的笑了笑,“你們父子倆可真是給我出了個天大的難題啊”。“不過你不用緊張,我答應你的事,我會盡最大努力做到。再沒有真正危險到組織的時候,我會儘力保他”。

“如果他真的威脅到了呢”?

老人嘆了口氣,淡淡道:“但願沒有如果那一天,這是你的最後一個考驗,也是組織最大的一個考驗”。

男人繼續問道:“你說的儘力,能夠儘力到什麼程度”。

老人看着男人,淡淡道:“對於組織的繼承人我有最大的話語權,但這個話語權並不是完全的絕對,盯着這個位置的人很多。我會儘力約束好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