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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看了眼牆上掛着的鐘,淡淡道:“時間差不多了”。

納蘭子健拿起茶几上的帽子和墨鏡,起身嘿嘿一笑,“大雨欲來風滿樓,越來越有意思囉”。

納蘭子建走後不久,一襲黑衣的老人走進了這家並不怎麼對外開放的中醫館。

隨着黑衣老人的進入,整個醫館瞬間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躺在長椅上閉目養神的老人緩緩睜開眼睛,淡淡道:“這麼大火氣,誰惹你生氣了”。

“老中醫,我記得我曾經說過,只要別招惹我,你做什麼我都不會管”。

老中醫笑了笑,“當然記得,當年我找你一起創建組織,還被你罵了一頓,從此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好幾十年過去了,都沒見過面”。

老棺材冷冷道:“現在,你招惹到我了”。

老中醫眯着眼睛看了會兒老棺材,緩緩道:“你受傷了”?

“怎麼,覺得有機會幹掉我了”?

老中醫笑了笑,“上百年的老朋友,我可捨不得。我只是很好奇,誰能夠傷到你”。

老棺材冷笑道:“別太早幸災樂禍,能傷到我,也就能傷到你”。

老中醫嘆了口氣,“你這人啊,總是喜歡把人往壞處想”。

老棺材緊盯着老中醫的眼睛,良久之後,問道:“韓家丫頭的死,是不是你嫁禍給王家”?

老中醫輕輕一笑,“你憑什麼說是嫁禍,難道就不會王家那小子乾的”?

“不可能,我警告過他,他不敢”。

老中醫淡淡道:“你說不敢就不敢,他爹都管不了他,你能管得了”?

老棺材眉頭緊皺,“他是有些偏執,但並不是傻子,如果真是他,不會留下那麼明顯的破綻。

“所以你就覺得我是傻子”?老中醫笑了笑,“在這個風口浪尖上,上面已經有人開始關注我,這事兒一出,我也是受害者”。“叫我說啊,是有人想嫁禍我才對”。

“那你覺得會是誰”?

老中醫搖了搖頭,“不知道”。

老棺材不相信的看着老中醫,“這天京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老中醫笑了笑,“大到廟堂帷幄、小道販夫走卒,芸芸眾生,何其紛雜。我又不是神仙,別說是我,任何人都做不到什麼都知道”。

老棺材冷冷道:“但你是這局棋的執棋者之一,棋局當中的事情,你會不知道”。

老中醫眉頭微微一抬,眼中瞬間划過一閃而逝的光亮。喃喃道:“假如這一招是棋局之外的人下的呢”?

老棺材冷冷道:“我沒有心思跟你瞎扯,王家小子被老裁縫帶走了”。

老中醫哦了一聲,若無其事的說道:“那你應該去找他才對”。

老棺材聲音低沉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老裁縫的脾氣,又臭又硬,發起瘋來天不怕地不怕”。

老中醫笑了笑,“你不也一樣嗎,不同的是他的軟肋沒了,枷鎖也就沒了,而你,軟肋被他拿住了”。

老棺材臉色鐵青,沉默不語。

老中醫嘆了口氣,“你不是一向反對干涉世俗嗎,我勸你也別管王家小子了。小王將軍死了快二十年了,估計你連他長什麼樣子都記不清了吧”。

老棺材冷冷道:“你知道我這人,從來不求人,這次我想請你幫個忙”。

“幫你去找老裁縫要人”?老中醫笑了笑,“怎麼幫?是勸他想開點把人放了,還是跟他打一架把人搶出來”?

老中醫搖了搖頭,“勸肯定是沒用的,至於打嘛,到了這個年紀,大家都傷不起。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冒不起這個風險”。

老棺材淡淡道:“所謂風險,不過是利益不夠大”。

“那你說說,我能夠得到什麼利益”。

老棺材看着老中醫的眼睛,緩緩道:“我們三人,任何兩個聯手,都能殺掉第三人。你我聯手,我打頭陣,能把你受重傷的幾率降到最低。然後,不用你動手,我自裁在你面前”。

老中醫半嘆了口氣,“都是上百年的老交情了,要是連你們也不在了,我該多孤獨寂寞啊”。

老棺材淡淡道:“別裝了,你跟我倆不一樣,我和老裁縫都是孑然一身,死了就死了。你身後還有一大攤子人和事,我倆活着,你安心嗎”?

“我要是不願意呢”?

“都這把年紀了,我早已不在乎死活,你要是不願意,我就把滅掉你的組織當做活下去的唯一意義,凡是你組織里的人,見一個殺一個,直到殺到我被殺掉為止”。

老棺材盯着老中醫的眼睛,“你知道,我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老中醫呵呵一笑,“老棺材,你這是在威脅我啊,但是你想過沒有,要是韓家出手呢,這場戰爭就不是我們三個人的問題了”。

老棺材淡淡道:“王家雖然沒落,但也並不是完全沒落到無人問津的地步,哪怕是礙於關係和情面做做樣子,也會全力營救。畢竟是同一個階層的人,如果這個階層的人想殺就殺,那豈不是說明他們哪天也可以隨便被人宰割。也許王元開本身的生死是件小事,但尊嚴被冒犯就會是大事”。

老中醫嘲諷的笑道:“還真是天潢貴胄,血脈高貴啊”。

老棺材沒有在意老中醫的嘲諷,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現在已經有高層高度關注王家小子的失蹤,警方很快會全國通緝老裁縫。我們這樣的人,隱藏起來做個隱士高人很容易,隨便不留聲色的殺上幾個人也很容易。但是一旦暴露出來,面對整個國家機器,什麼都不是”。

老棺材接著說道:“韓瑤的死,官方的調查結果並沒有說王家小子就是兇手。而老裁縫,已經是鐵板釘釘的綁架,如果元開死了,他就是鐵定的殺人兇手。這種情況下,如果韓家出手,就相當於承認是他們指使老裁縫綁架殺人。你覺得韓家會為了韓瑤和老裁縫背負起這樣的罪名?會為了一個小女娃和一個老裁縫的生死得罪那個階層的人?他們承擔不起,他們只會與老裁縫撇開關係,撇得越乾淨越好”。

老中醫笑道:“都說你是個只會做棺材的榆木疙瘩,說這種話的人才真是榆木疙瘩”。

老棺材看着老中醫,“我只是一心做棺材,又不是真的傻。我要是真的傻,武道再高有什麼用,早就不知道被誰給算計死了”。

老中醫搖了搖頭,“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你呀,不是傻,是迂腐,那個時代的人,如果人人都是你這種想法,我們今天恐怕還留着辮子呢。國家和民族的進步,永遠沒有盡頭,是需要人催着、趕着,永遠不存在馬放南山的時候”。

老棺材眉頭微皺,“這個世界上大多數問題都源於人性的貪婪、人心的不足,這個時代已經是百年來最好的時代,還有什麼不滿意,你這種老不死的,為什麼就不能消停點”。

老中醫緩緩道:“你也知道是百年了,百年前有百年前的問題,百年後,也有百年後的問題。我並沒有禍國殃民,只不過是在能力範圍內,幫國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老棺材冷冷道:“不用給我洗腦了,這個問題我們已經爭論過不止一次,我今天來不是跟你磨嘴皮子的”。

老中醫沉默了片刻,說道:“你放心,在摸清更多情況之前,老裁縫不會這麼快殺了王元開。給我幾天時間,我需要好好想想你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