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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晚飯,海東青一句話也沒說,還沒等眾人吃完就離席走了出去。

陳醫生看了眼門口,說道:“陸先生,你不去看看”?

陸山民晃了晃手裡的筷子,“她就這脾氣,慣不得,晾曬她一會兒自然就好了”。

李藥材用筷子頭敲了敲桌子,一本正經的說道:“男人,愛面子沒問題,但也要講良心”。

陸山民一本正經的問道:“老人家,您說話得講良心啊,我哪裡不講良心了”?

李藥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小子,生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她醒過來的第一句話說的是什麼嗎”?

陸山民笑了笑,“應該是問我在哪裡吧”。

李藥材繼續問道:“那你知道她醒過來第一件事情是幹什麼”?

陸山民一邊喝着八寶粥,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當然是找我”。

“你都知道”?

“我又不傻,怎麼會不知道”。

“那你還一臉的理所當然,你知不知道,她剛醒過來的時候,下地連路都走不穩,硬是跌跌撞撞摔到了門口,我跟小陳拉都拉不住”。

陸山民緩緩的咀嚼着嘴裡的大紅棗,放下碗。“我吃飽了”。

陳醫生看着陸山民走出去的背影,說道:“李大爺,你錯怪他了,你只看到了海小姐對他的付出,沒有看到他對海小姐的付出”。

李藥材看向門口,“是嗎?我怎麼覺得,怎麼看,他都像個吃軟飯的小白臉”。

陳醫生不禁回想起大雪山裡,陸山民一手提着她,一手提着物資,身上還背着海東青,三四百斤的負重,還是在重傷的情況下,一路狂奔上百公里。

這世上哪有這麼生猛的小白臉。

“他們都不是普通人,是我永遠都夠不上的星辰大海”。

李藥材癟了癟嘴,“我看啊,就是兩個拌嘴吵架的小夫妻,跟村裡的小年輕沒啥區別”。

陸山民走出藥材鋪,在門口左看又看,都沒有看見海東青。

正納悶兒人跑哪裡去了的時候,一顆小石子砸在了他的腳邊。

回過頭,看見海東青正站在房頂上。

陸山民望着高高在上的海東青,說道:“我也要上去”。

海東青看了他一眼,竟坐在了房頂上,壓根兒沒有理他的意思。

陸山民轉身進了藥材鋪,李藥材正拿着跟筷子當牙籤剔牙。

“李大爺,你家裡有梯子嗎”?

李藥材舔了舔筷子,說道:“後院屋檐下放着一把,很沉,需不需要我幫忙”?

陸山民擺了擺手,心想自己再廢也不至於不如一個普通老頭兒,等他看見了那把梯子,才知道自己大意了。

大腿粗細的兩根大長桿,中間用於攀爬的橫杆也有手臂粗,八九米長,還是實木做的,這是要上天嗎?

上手一用力,剛提起來一寸,全身筋肉疼得他直冒汗珠,肺部也感到呼吸困難,沉重的喘着粗氣。

正當他準備再試試的時候,一個白影騰空而下,然後抓住他的手臂又騰空而上來到了房頂。

“你不要命了”!

陸山民坐在房頂上,喘着粗氣。“誰叫你、、不、理我”。

海東青坐在陸山民身邊,“我不會說話,容易惹人生氣”。

“哦,難怪你一晚上一句話不說,原來是怕惹我生氣啊”。

海東青別過頭,沒有說話。

陸山民嘆了口氣,“哎,其實我沒生氣,一直都沒生氣”。

見海東青仍舊不說話,陸山民認真的說道:“我發誓,真沒生氣,之前是逗你玩兒的”。

海東青猛的轉過頭,嚇得陸山民下意識後仰,差點從房頂上摔下去。

海東青一把抓住陸山民的胳膊,仍然沒有說話。

陸山民甩開海東青的手,“你再不理我,我就是真生氣了”。

海東青秀眉微蹙。“氣死你算了”!

陸山民呵呵一笑,“對了嘛,這才是我認識的海東青嘛”。

海東青轉頭看向遠方,“就沒見過你這樣犯賤的人”。

陸山民嘆了口氣,“哎,不知道為什麼,被你罵的時候,我一點也感覺不到生氣,反而還覺得挺高興的”。

海東青回頭像看傻子一樣看着陸山民,“你腦袋不會也受傷了吧”?

“嗯”。陸山民屁股往海東青身邊挪了挪,頭一歪,靠在了海東青的肩膀上。

海東青身體微微震顫了一下,本能想抖開,但及時剎住了車。

“你的傷到底怎麼樣,自己有沒有一個準確的評判”?

陸山民喃喃道:“渾身無力,身體像是被掏空了一樣,我覺得我可能活不長了”。

“不許胡說”!海東青聲音有些顫抖。

陸山民安慰道:“哎,別激動,生老病死,人生常態,沒什麼大不了的”。“不會的,你以前那麼弱,受了那麼多重傷都能好起來。現在你內外兼修雙雙半步極境,只要有一口氣在,就能徹底好起來”。海東青的語氣非常的堅定,毋庸置

疑。

“哎”,陸山民嘆了口氣,“不一樣,這一次是傷到根部了”。

說著又解釋道:“別誤會,我是指身體的根基,那方面還是沒問題”。

“你”!要是在以往,海東青一定會一巴掌將他拍下房頂。“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陸山民再次悄悄挪了挪了屁股,身體完全緊挨着海東青。

海東青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陸山民緊跟着又朝她身邊挪了挪。

兩個人一直從房脊中間,一步步挪到了房脊的邊緣,直到海東青要是再挪動一下就回掉下去。

“陸山民,你有完沒完,別以為你受了傷我就不敢揍你”。

“我冷”。

“冷就回屋裡去”。

“屋裡太悶,我喘不過氣來”。

“你別太過分”!

“冷”。

“你、、”,海東青感覺到陸山民輕微的發抖,伸手摸了摸陸山民的手,透心冰涼。

“怎麼這麼冰,我送你下去”。海東青擔心的說道。

陸山民的腦袋靠在海東青肩上,輕輕的搖了搖頭。“我不”。

海東青解開白色大衣的扣子,將陸山民攬入大衣之中。

陸山民立刻感受到溫暖的包裹,下意識再往海東青身邊擠了擠,緊緊的依偎在她的懷裡。

這一次,海東青沒有移動,反而緊緊摟住了陸山民的肩膀。

“好點沒有”?

“嗯,好香”。

海東青秀眉微蹙,“我問你暖和點沒有”?

“嗯,你用的什麼牌子香水”。

“我從來不用香水”。

“難怪,我就說什麼香水能有這麼好聞”。

海東青微微頷首,映入眼帘的陸山民的滿頭白髮。

“你怎麼那麼傻”?“哎,”陸山民輕輕嘆了口氣,“你又不是才知道,這麼多年來,你不是一直都在罵我傻嗎?我都這麼傻了,你還傻傻的跟着我傻,那你豈不是更傻。咱倆是傻到

一堆去了”。

“我跟你不一樣,我死了沒人會在乎,而你,還有那麼多人等着你”。

陸山民輕輕的笑了笑,“吃醋了”?

海東青眉頭微皺,“你再胡說八道,我就扔你下去”。

“哎,這麼多年了,我還不了解你,刀子嘴豆腐心,你才捨不得扔我下去”。

“也就是看在你重傷的份上,否則、、”。海東青一時語噎,竟然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否則怎麼樣?罵我?打我?又不是沒被你罵過打過,威脅不了我”。

“我發現你的臉皮比城牆還厚”。

“哎,再不臉皮厚點,我怕沒機會了”。

海東青握着陸山民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不要胡說”。

“海東青”。

“嗯”?

“在大雪山的時候,我好害怕再也見不到你”。

“嗯”。

“我從來沒有那麼害怕過,現在想起來都依然還很後怕”。

“嗯”。

海東青感到眼睛發酸,她知道那種害怕有多麼害怕,之前她趕去救他才經歷過,現在也還在繼續經歷着。陸山民呢喃道:“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你肯定記不得了,你的第一次出場就很霸氣,就像高高在上的女王。而我,燒烤店的學徒,工地上的小工。你應該怎

么都不會想到,我們會有這麼深的交集吧。反正我是沒想到”。

海東青當然記得,她很想說那個時候他雖然只是個小工,但身上不一樣的氣質,一下子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別說了,你好好休息一下”。

陸山民繼續呢喃道:“你就讓我多說一會兒吧,我害怕以後沒機會了”。

海東青嘴角微微顫抖,“不會的”。

“海東青”。

“嗯”?

“沒什麼,喊順口了”。

“哦”。

“海東青”。

“嗯”?

“海東來說你長得很漂亮,是他見過的女人中,最漂亮的,沒有之一。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昏迷的時候,你沒看過”?

“你當我是什麼人,我可是正人君子,又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你不趁人之危,使勁兒往我身上擠幹什麼”?

“那也不能叫趁人之危,危的人是我,你完全可以反抗的嘛。我頂多叫以病賣慘求關注”。

“你還算有點自知之明”。

“哎,人之常情嘛,人在脆弱的時候,都希望得到關注”。

“那你就應該堅強起來,快點好起來”。

“海東青”。

“又怎麼了”?

“我還有件事很害怕”。

“什麼”?“我害怕到死都不知道你有多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