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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石……投石在哪裡?還有床弩……娘的,快放……”

兗州軍前軍司馬扯着嗓子大罵。

或許是慌張的緣故,更或許是大將毛暉陣亡的緣故,兗州軍的火力協同並不及時,照道理敵軍已是進入射程範圍內,投石與床弩理應狂轟亂炸才是。

前軍司馬目眥盡裂,幾欲吐血,就眼睜睜地望着麾下的盾牌手被硬弩撕裂,長槍手被箭雨射成刺蝟,眼睜睜地望着自家的陣地被攻擊得七孔八竅,滿目瘡痍,哀嚎遍野。他凄厲大叫:“床弩……放……投石,投石……祖宗,你娘的快放……”

好一會。

陣地後面的投石和弩箭才裹挾着巨大的破風聲,呼嘯着,旋轉着,從天而降。

“彭……”投石帶着恐怖的威壓,墜落在濮陽軍陣中,那排列高舉的盾牌就如同紙糊一般,輕易的被砸碎,將倚靠支撐着的盾牌兵砸個稀爛,動能不減,繼續將後面的長槍兵弓弩手砸得骨斷肢碎,血肉模糊。弩箭也呼嘯而至了,一支支粗大的弩箭輕而易舉的貫穿盾牌、鎧甲,貫穿將士的身軀。

頓時,濮陽軍單方面壓制的場面轟然瓦解,雙方進入了相持階段。彼此都付出了巨大的傷亡,盾甲破碎,器械崩塌,屍橫遍野,斷臂殘肢,血肉模糊,聚血成河,哀嚎聲連綿起伏,整個北面戰場一派慘烈景象。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後面中軍陣中,兗州刺史劉岱寬大儒衫已是被汗水浸濕了一回又一回。哪裡料想得到,本來大好的局面不過半日就變成了如此模樣,本是進攻一方如今卻變成了防守一方;本是絕對的兵力優勢如今卻成了寡弱一方;本是自以為兵強將勇人才濟濟如今卻是無將可用……北面濮陽軍攢射正急,西南面缺口未補東平鐵騎衝擊正猛,東南面……可惡,還有宋江這個賊首虎視眈眈……天,蒼天在上,我該如何是好?冷汗又一次浸濕了劉岱的衣裳,他頭腦已是空白一片……該死,毛暉,你為何要去斗將?你死可以,可不能現在死呀。這大仗哪個來調配?該死……

“擋住,給我擋住……”劉岱只好一次又一次的嘶吼着,沒有足夠的能力,他只好用高官厚祿激勵將士,“擋住賊人者,重重有賞,重重有賞……”

……

西南方向,趙雲緊緊盯着前方的鮑信潰軍潰逃衝進劉岱軍陣,就彷彿一個大浪衝上沙灘,將沙灘的一切阻礙沖毀搗爛。劉岱軍已是毫無阻礙,中門大開。

“驅敵入陣之計已成!將士們,建功立業就在今日!殺!……”趙雲一夾胯下純白大宛馬,振起龍膽亮銀槍高吼。

“殺!……”無數的喊殺聲驚天動地響起。

護衛軍鐵騎不再慢慢地跟於鮑信潰軍後面,不再如網兜一般驅逐逼趕着剩下的潰軍,棄了這些魂飛魄散之人不顧,數千鐵騎俱是猛地快馬加鞭,操持起刀槍,咆哮着往缺口處衝去。

收得劉岱軍令的兗州領兵司馬意圖將那潰口合攏,在厲聲嘶吼着:“盾牌手,盾牌手列陣!列陣……不許跑……”他青銅大刀狠狠劈斬,一刀斬了一位在他面前抱頭亂竄的鮑信潰軍,繼續嘶吼道:“長槍手跟上……將沖陣者盡行斬殺,斬殺!陣列不能亂……合攏……合攏……”

正嘶吼間,卻見着一位銀甲將軍風馳電掣直衝而來,這將軍狼腰虎背,姿顏雄偉,威風凜凜,白馬銀槍,正是趙雲趙子龍。

兗州司馬大叫:“殺了他!殺了他……別讓他衝進來……”叫罷,帶着身後數騎迎了上去。

“殺!……”趙雲一聲暴吼,胯下白馬猶是繼續衝擊,手中龍膽亮銀槍卻是一抖,數十朵槍花抖起,朵朵灑向前方,炫目耀眼。

“乒乒乒……”一連串金鐵聲響起。

只見得數把長槍大刀衝天飛起,那兗州司馬瞪着眼睛不可思議地望着自己胸前“呲呲……”噴涌的鮮血,凄厲而叫:“不……”,叫聲未絕,噗的摔倒下馬,立時斃命了;和他同時衝殺上來的那幾個將士亦是凄慘而叫,捂着瘡口,撲通撲通摔落下馬,與自家將軍同赴黃泉了。

堤壩潰口處唯一的頑石都已衝垮,堤壩如何不全面崩垮?

“轟……轟轟……”

不計其數的鐵騎沖將進來,若如黑色的激流衝垮堤壩,奔騰咆哮,傾瀉而下,四處肆虐,吞噬着一切膽敢阻止膽敢反抗的力量。“殺!……”不計其數的長槍直刺,不計其數的大刀劈砍,血水四濺,舉目儘是殘肢斷臂滾滾人頭。

兗州軍也垮了,他們丟棄了刀槍盾甲,轉過身尖叫着,往裡邊逃竄。

“逃……”

恨只恨爹媽少生了幾條腿,鮑信軍往中軍裡面逃竄,兗州軍也緊緊跟着他們往裡面逃竄,後面護衛軍鐵騎高舉着刀槍緊追不捨,兗州軍西南防線已是一潰千里。

……

東南方向,宋時江一眨不眨地關注面前戰局。走探聲息營亦是全數灑出,將全局戰況點點滴滴匯於一處。

當聞得北方大喬出城與兗州軍鏖戰時,宋時江卻是有喜有憂。喜的是大喬竟有統帥之才,籌劃全局能力,這般出擊確是牽制了兗州軍極大兵力,特別是床弩投石等遠程器械,若不牽制着,我趙雲一軍死傷必將慘重;憂的是大喬親涉險地,只怕刀槍無眼,傷了大喬。乖乖,老天保佑,我的親親大喬平安無事……

正思忖着,有走探聲息營將士又急急來報:“趙雲將軍已沖入兗州軍陣……”

“好!好極了……”宋時江猛地一揮馬鞭,興奮之極,他豪放大叫:“勝利就在眼前!趙雲不負我也!……”

一旁郭嘉、陳宮對望了一眼,拱手笑道:“恭喜主公,賀喜主公!……”

“哈哈……兩位軍師別急着恭賀,戰局未定,待獲全功再賀不遲,到時,首功當為兩位軍師……驅狼吞虎,哈哈,劉岱哪裡是虎,分明是羊……”宋時江昂首而笑。

笑畢,宋時江“鏗”地拔出腰間青鋒寶劍,冷冽劍鋒直指西北方向劉岱軍,回首朝身後萬餘馬軍霸氣大叫:“將士們,劉岱潰敗就在眼前,讓我等給他添上一把火。護衛軍……跟我沖……殺!”

宋時江左手一抖馬韁,高舉着三尺寶劍就要出擊。

主公要出擊,這可把一旁與身後的文臣武將駭得大驚失色。

“主公……如今勝算在握,主公何必逞匹夫之勇,輕涉險地?衝鋒陷陣,自有大將。……”一旁的陳宮卻是拉下了臉色,憤憤說話,一付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近旁一直護衛左右的近衛營大將花榮,急急大叫:“主公……主公若要出擊,先讓花榮戰死!”

身後護衛軍大將呼延灼、張清、徐寧亦是大叫:“主公,莫不是看不起我等?有我幾人在此,何須主公出馬。”

醫療救助營正將一丈青扈三娘驅馬趕到宋時江跟前,英姿颯爽,舉刀拱手說道:“哥哥,讓小妹代哥哥出戰。……”

“好罷,好罷……某不出戰便是……”宋時江被身邊文武的反應嚇了一跳。我不是興奮么?看着這麼大的戰役就在我手頭結束,我不是心潮澎湃、熱血上涌么?我實際上才二十多歲的血氣方剛的大好青年好不好,衝動一下,廝殺一下,不行么?宋時江只好尷尬笑笑,收回了寶劍,笑道:“某不出戰就是……”

他顧謂身後大將道:“如今,濮陽軍在北,牽制敵軍;趙雲八位將軍在西南,破陣殺敵;我等亦需進攻……三方進攻,三管齊下,必能置兗州軍於死地,一戰而下。那則,攻擊的重擔就交由諸位將軍了。”

呼延灼、張清、徐寧三將抱拳鄭重說道:“必不負主公……”

宋時江凝望自己的近衛軍首領花榮,展顏笑說道:“花榮賢弟,兗州軍兵力甚眾,你與你近衛營也上去……”

花榮搖頭,說道:“主公,花榮不上,主公身邊沒人護衛不成。”

宋時江太了解花榮的忠心了,他笑罵道:“叫你上,你就上。難不成叫三妹醫療救助營上陣不成,有三妹護衛某就成。”

花榮那俊俏眼眸望了扈三娘一眼,方才點點頭,說道:“好吧,一切拜託三娘了。……呂方、郭勝……近衛營,隨我上……”

當下,呼延灼重甲鐵騎為首,張清、徐寧、花榮三將率着萬餘護衛軍鐵騎緊隨其後,呼嘯着往西北方向兗州軍陣地衝殺過去。

馬蹄如雷,殺聲震天!

好一營重甲鐵騎,仗着身上數十斤重的連環重甲,無視對面倉惶射出的凌亂箭雨,手中粗大鋼鐵長槍猛烈揮舞,將面前拒馬鹿角或是重重挑起摔在一旁,或是重重砸碎散成一推,猶如推土機一般碾壓而上,給後面馬軍掃出了一條寬闊平坦的大道。

拒馬已除,鹿角已清,面前只有那驚慌失措的兗州軍馬而已。

呼延灼雄跨烏黑油亮御賜蹄雪烏騅馬,身穿烏黑對嵌重甲,高舉兩條水磨八角鋼鞭,威風凜凜叫道:“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