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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溶溶,月光如水般靜靜地照耀着後院的亭榭竹樹,透過稀疏的枝丫,在地上鋪灑着滿地的月華玉屑。

宋時江一襲青衫,背手佇立於後院小徑間。突然從喧鬧的酒席間出來,望得這迷濛的柔月,遠天的幾點寒星,竹柏松梅或挺拔或料峭或濃或淡的參差暗影,間或傳來的幾縷幽香,宋時江不禁酒意頓消,心曠神愉,卻不由得輕聲吟誦起來:“春遊浩蕩,是年年、寒食梨花時節。白錦無紋香爛漫,玉樹瓊葩堆雪。靜夜沉沉,浮光靄靄,冷浸溶溶月。人間天上,爛銀霞照通徹。”

這是宋時丘處機的《靈虛宮梨花詞》,當年宋時江讀宋詞時最喜這首的“靜夜沉沉,浮光靄靄,冷浸溶溶月”,深以為詞之清拔莫過於此也。今日見得應景,文科生的壞毛病不自覺的發作了,直將肚裡所思吟將出來。

“宋將軍,好文采……”突然,背後傳來了笑吟吟的銀鈴般的聲音。

宋時江轉身一看,月光下,大喬俏生生地立在竹樹間,巧笑嫣然,眉眼全是笑意,宛若月中仙子一般。

“喬姑娘。”宋時江趕緊上得幾步躬身作揖道。

“前廳酒宴可已結束?”大喬兩隻玉手挽於身後,一步一步輕盈跳來,盡顯嬌憨之氣,又不復那廳前溫婉嫻靜之姿。

“沒。某那些個兄弟見着酒,不喝個痛快可停不下來。”宋時江笑道。

“哦……”大喬輕盈跳至宋時江身前,眨着美麗的眼睛,歪着小臉嬌聲說道,“宋將軍本可盡情飲酒,觀那歌舞,卻被小女子叫到了這裡,可是心有怨言?”

“哪裡哪裡?姑娘相召,宋江欣喜若狂,喜不自已,怎會怨言?”宋時江急急說道。

“哦……”大喬雙眼充滿了笑意,漸漸彎成了一彎新月。

“宋將軍!”

“在。”

“宋將軍方才吟誦的詩歌真箇清麗雅緻異常,可是誰所做?”大喬立於對面,笑吟吟說道。

宋時江霎時記得了當初幾人一起回壽張時大喬也是這般問的,當初酒宴上大喬也是這般問的,加上這次就是第三次咯。在那小紅馬上的刁蠻,在那酒席間的嬌媚,大喬的點點身姿頓時俱在宋時江眼前閃現而過。

“你以為呢?”宋時江忍不住脫口而出,說罷自己都禁不住笑了起來。

大喬也笑了起來,紅唇貝齒,明艷攝人,驕傲說道:“就知道將軍一定這樣說,屏兒早知曉了。”

宋時江雙目凝望着大喬,低低吟唱道:“玉屏九疊雲錦張,影落明湖青黛光……屏兒……”

喬玉屏渾身的嬌憨須臾消失殆盡,她吹彈可破的臉上霎時飛上紅霞,她低下頎長的脖頸,秋波欲滴,柔柔說道:“將軍……”

宋時江低低回應:“恩……”

大喬顰眉,神情幽怨,輕輕說道:“將軍可記得屏兒?……”輕語間大喬那盈盈大眼已是充盈淚水,在長睫毛間閃爍欲滴。這淚水半是委屈,委屈自己幾個月的心頭環繞不得傾訴;半是緊張心顫,緊張自己今日的大膽舉動唯恐得不到回應。

宋時江望着大喬煢煢而立,輕裳單薄,柔弱幽怨凄惘欲滴的模樣,頓時一種無可名狀的憐惜之情涌到心頭。他凝望着大喬說道:“宋江怎不記得?”

“宋江怎不記得?記得當日屏兒墜馬,是宋江好心施救,卻不料日後方知宋江多此一舉爾。宋江還記得當日小紅馬受傷時,屏兒的滿臉心疼。還記得為分擔父親辛苦時,屏兒的四處奔波。還記得與某麾下比斗時,屏兒的颯爽英姿。……”宋時江凝望,眼中充滿了鬱郁情誼。

“宋江還記得,記得屏兒的嬌憨、端莊、溫婉……還有刁蠻、潑辣……”宋時江聲音低沉,緩緩說來。

“我,我是這樣的么?……”大喬大眼盈盈欲滴,可忍不住的發問。

“是呀,宋江在外奔波廝殺,然一旦空閑下來了,滿腦子就想起屏兒的模樣,嬌憨時,溫婉時,端莊時,刁蠻時……潑辣時……”

大喬急急一跺腳,嬌聲叫道:“我哪有刁蠻時潑辣時……我沒有……”

可轉瞬間,大喬卻停了下來,輕輕問道:“屏兒從小舞刀弄槍,將軍會不會不喜歡?”

宋時江滿眼都是柔情,輕輕的拉過大喬的縴手,說道:“屏兒,你可知道,當第一次遇見你。對,就是那次你墜馬拉起你那一眼,宋江就覺得心中一顫,以為上輩子就見過你一般,就與你很熟很熟一般……你的每一個身姿每一個脾性就是為宋江而生一般……江怎會不喜歡……”

大喬嬌軀一顫,她何曾聽過這樣的情話,何曾聽過這樣的蜜語甜言,更何況這樣的綿綿情話是自己日日念想的宋時江嘴裡說出的呀。

小姑娘完全淪陷了,腦子裡全是宋時江的話語,雙手乖乖的被宋時江握着也忘記了驚嚇忘記了反抗。

兩人就是這樣凝望着,手握着手的凝望着,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真願時間就永停此刻。

宋時江牽手低頭望着大喬,望着深情凝望着自己的大喬,他真想一把攬過擁起。他知道這小姑娘現在全無反抗之力,也並不會反抗,但他並沒有這般做,順應時代吧,這時代里大喬這般已是十分勇敢了。順應時代吧,大喬已經心屬自己了,一切自等水到渠成吧。

宋時江輕輕放下大喬的玉手,笑了笑,朗聲說道:“屏兒,宋某要走了。”

“走了么?……”大喬戀戀不捨,雙眼霎時又噙滿了淚水。

“恩,走了。”宋時江笑笑,“前廳酒宴可要結束了。”

“恩……”大喬低下了頎長的脖頸。

“走了”宋時江朝大喬躬身一揖,青衫一挽,轉身往後園外而走。徒留下煢煢而立,凄惘欲滴的大喬。

將將走至園門,宋時江戛然轉身,朗聲叫道:“屏兒,等某。待某回了壽張,就來提親!”

“提親!……”大喬俏臉霎時紅霞滿天。

“提親!提親!……嘻嘻……阿姐……”見得宋時江走遠,小喬從樹影中如小鹿般的跳了出來,大聲嬌笑着。

“小喬……小喬,你怎麼在這裡!”大喬本是羞紅的臉登時秀眉倒豎,一跺腳,氣沖沖嚷起來。

“嘻嘻,我一直都在這裡。姐夫牽你的手我都看到啦……”小喬歡呼雀躍。

大喬氣羞難當,她一把提起長長的春裳襦裙,嬌聲喝道:“看我不打死你,死小喬……”

“你打呀,你打呀……你打,我就告訴爹爹……”小喬這次跑都不跑了,翹起好看的眉毛嚷道。

大喬頓時泄氣,她驚慌慌說道:“你不會真的告訴爹爹吧。”

“看你的表現咯。”小喬咯咯笑。

卻說宋時江也是滿心歡喜地回到了前廳,前廳里酒宴已盡尾聲,眾將儘是飯飽酒足。

喬瑁雙眼迷離的問道:“公明,這麼長時辰可是去了哪裡?”

宋時江彎腰恭敬說道:“無事,江只是去更衣罷了,只是太守府頗是寬闊,讓某一陣好找呀。”

“哦”喬瑁點點頭,問道:“今日為公明送行,公明可要吃個盡興吶。明日一別,不知何日再見也。”

“謝喬公。”宋時江恭敬說道:“喬公大恩,宋江沒齒難忘。明日將別,喬公若有吩咐也請說來,江莫不敢遵。”

“好,好”喬瑁頷首撫須,迷離着眼笑道,“無事,無事,有事自會聯繫你。有公明這句話,老夫心滿意足矣。”

宋時江思忖了一下,朗聲說道:“太守,有一事宋江不知當說不當說?”

喬瑁搖晃着頭,說道:“說,但說便是!”

宋時江拱手鄭重說道:“提防刺史劉岱!”

“什麼?”喬瑁側着頭問。

“提防刺史劉岱!”宋時江再次鄭重說道。

“劉岱!”喬瑁重重一拍紅木几案,大聲嚷道,“那劉岱道貌岸然,滿口道德仁義,卻是虛偽奸詐,某最看不得此人。公明,無慮,老夫誰都不提防也提防那奸賊。”

宋時江記得歷史上東郡太守喬瑁就是為兗州刺史劉岱暗算害死,見得喬瑁已是心有警惕也是放下心來。他拱手說道:“喬公有此警惕,江放心矣。明日江自回壽張,將忙於東平國事務接替,請喬公務比照顧好自己,江候得空再見喬公,再聽喬公教誨。”

喬瑁笑眯眯說道:“回吧,回吧。忠、仁、義、孝……老夫未看錯你也,生子當生宋公明呀。”

“喬公,謬讚呀。……如此,我等告退也。”宋時江也是大笑。

護衛軍眾將士在宋時江的帶領下,酒飽飯足,心意盎然的出了太守府,拍馬回城外軍營。

“主公,方才何往?”荀攸策馬與宋時江一旁,朝宋時江問道。

宋時江笑笑,想了一下,說道:“公達、公台,某欲娶喬太守女兒,可行否?”

策馬於宋時江另一旁的陳宮聞言,笑道:“哈哈,主公,你說的可是元允的大女兒大喬?”

“正是!”宋時江正色說道。

“可是為了東郡?”荀攸撫須問道。

“不是,只為大喬其人罷了!”宋時江認真的說。

“哈哈,主公,屏兒可是個好姑娘,可為良配。”陳宮也是正色說道,“更重要的還有,與東郡聯盟更鞏固矣。宮以為,此婚配,可行!”

荀攸也點頭:“主公年近三旬,確實也當婚配矣。東郡太守之女,門當戶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