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翰顫顫巍巍的脖子上掛着沉甸甸的大口袋，雙手綁在身後，出發了。

“是個書生。”漢子們謹慎的為了上去，禿頂男人捂着胸率先上前，示意旁邊兩個兄弟上前制住他，然後把袋子去了下來。

“大哥，嘶――”一個漢子冒失失的打開，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禿頂漢子瞪了他一眼，四周的人同樣看的清清楚楚，他知道已經無法掩飾，索性勉強直起腰，拿出平日的氣魄：“鄉親們，別擠別擠，我張老大保證，人人有份。”

“哥，咱還打不打了？”有人貪婪的建議：“說不定他們有更多。”

“你想死？”張老大罵道，“這些小子也是不要命的，你想拿不要帶上大傢伙，你看看人家那傢伙式兒，肯定有高人在啊！”

有些浮動的人群略微安靜了下來回頭望望不遠處虎視眈眈的少年們，再看看自己這邊受了傷的十幾個人，都有些膽怯了。

“張哥，你看！”

張老大順着漢子指的方向看去，現在天色已晚，只看到大約四十多個少年沖了過來，加上先前的六十多個，上百人站在一起，當先一人喊道：“兄弟們，去把咱們的東西搶回來！”

少年們一擁而上，這邊的張老大，臉色一變：“不好他們援兵到了，快跑！”

呼啦啦人群四散奔逃。

“追啊！”

“搶回來啊！”

少年們緊追不捨，直到聽到身後三聲鑼響，才停下了腳步，互相對視一眼，開懷大笑。

“大哥，為什麼不追上去？”呂濤興奮的對着秦朗請示：“大哥，讓我去吧，我一定把那些珠寶搶回來。”

“你看看周圍。”秦朗示意呂濤。

呂濤這才發現剛剛還在苦戰的同伴們東倒西歪，還有三十多個抹黑臉的少女混在一起。

“大家找了一天的糧食，每天吃的不多，現在已經夠了。”關峰拍了拍有些泄氣的呂濤的肩膀：“咱們都是為了活着。”

“走吧，虧你們平時還吹噓自己打仗厲害，原來不過如此！”虎妞笑嘻嘻的跑過來：“小先生說了，把他們嚇跑就回家吃飯。”

“走，回家！”呂濤摸摸自己有些乾癟的肚子，又興奮了起來。

“大哥，你看――”呂濤指了指被啞巴少年栓子拽住的章翰，“怎麼辦？要不要處理掉？”

“啪！”關峰狠狠拍了呂濤一巴掌。

“大哥，你看二哥就喜歡欺負我！我長不高就是他拍的！”

“呂老三，你還真是殺人不眨眼啊！二幫主拍的好！”虎妞讚賞的看着關峰。

“對，老三，虎妞說的對，你不能總想着殺人。”秦朗嚴肅的說，“我們早晚要回去過太平日子，你這個性子必須要改。”

“好好好，你們說得對。”呂濤不滿的對着栓子喊道，“栓子，把先生請過來吧！”

章翰被栓子拽的踉踉蹌蹌，想到剛剛自己在人群中險些被擠到，不由的心裡一寒：這不是一群普通的少年，他們是會殺人的流民！

“先生，對不起。非常時期，您看到了我們家裡有三四歲的孩子，還有許多的姐妹，要是不拿起棍子保護他們，就會被搶走，或者賣進妓院，或者進了油鍋。您要是怪，就怪我好了。”秦朗親自走過去給章翰解開了繩子，誠懇的道歉。

章翰活動了活動手腕，看着周圍瘦骨嶙峋的一幫孩子，歪七裂八的互相攙扶着，有的直接坐到了地上，有的掛了彩，卻沒有抱怨，只有堅韌，突然也說不出難聽的話。

“我知道你們也有難處，沒事沒事。”章翰寬和的一笑，看着又恢復了爽朗的秦朗，卻不敢想最初那樣親近了。

“走吧，先生，今天咱們去吃一頓好的，他們剛剛可是帶了馬肉，還打了兩隻兔子回來。”秦朗沒注意到章翰聽到“馬肉”時候抽搐的臉，豪氣帶着打了勝戰的同伴們走回山洞的方向。

“回家了？”一個乾淨的聲音從山洞傳來，章翰順着聲音望去，火光中一個清秀的少年站在那裡，眉目舒朗，眼睛分外的明亮，沉穩如山。

“小先生，你身體好了？”

“小先生，您怎麼起來了？”

“我們贏了，小先生。”十幾個少年，包括那秦朗，關峰，呂濤三位幫主也不例外。

章翰看着這群剛剛明明剛剛進退有度，心狠手辣的少年們瞬間褪去了成熟，彷彿找到了依靠一般恢復了天真。

對，就是依靠！章翰明白自己最初的判斷出了錯，這個瘦弱的不過十一二歲的小少年才是他們的主心骨！

“在下霍然，不知先生如何稱呼？”霍然簡單安撫了眾人，走到章翰面前淡淡的詢問。

“學生章翰，立早章，翰林的翰，見過霍先生。”章翰恭敬的行禮。

“先生年長我許多，如何能自稱學生？”霍然隨意問道。

“達者為先，您的教誨世人已經勝卻我百倍。看到霍先生，我就明白這些少年的簡單兵法由誰教的了。”章翰收斂了心中的傲氣。

“也是他們聰慧。”霍然並沒有掩飾自己的教導，“今日他們多有得罪，先生還請見諒。都是一群無家可歸的孩子，只能讓自己兇狠一點才不會被人吃了。”

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稱呼一群比他年長的人“孩子”，原本應該好笑，但是霍然就這樣自然而然的說出，而他冷清的氣質也讓眾人下意識的忽略了他稚嫩的臉龐。

“弟弟，晚飯可是好了嗎？”宛若黃鶯的聲音打破了寧靜，章翰下意思的轉頭去看，又趕忙低下了頭，心中默念――“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可是那姣姣如明月的少女纖細的身影還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在腦海。

即使帶着面紗，也能感受到少女的清麗，一雙似泣非泣含情目，白嫩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提着月牙白的暗花長裙，彷彿月宮仙子。

“大小姐，馬上就跟您送過去。”呂濤趕忙湊了過去，想要攙扶，又想起大小姐曾經提過“男女授受不親”，又縮回了手。

少女沒有理會呂濤，婷婷裊裊的走到章翰面前：“公子如何稱呼？”

“在下章翰。”章翰緊張的不敢直視少女。

“我叫明月，我寄愁心與明月的明月。”少女聲音含情，引得周圍的少年們都偷偷看向了她。

“聽說，興國王爺有一位掌上明珠，也叫做明月，王爺愛若珍寶，把世子都比了下去，美麗不可方物，可惜不能一見。”章翰有些遺憾的說。

“姐姐，回去！”霍然示意虎妞上前拽住少女，冷聲說到：“別忘了你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