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有幾分機智，但你如果被揭穿了比如正好有鄰居路過隨便一問就會發現你不是這裡的人，那不就是連累我跟你的孩子嗎？”老人眼神中透出幾分鄙視：“想做英雄，也要考慮清楚才好。”

霍然和年輕的學生臉色微紅，他們剛剛的行為都是有些衝動，沒有考慮後果。

“好了，你們走吧！”老人揮了揮手，不去看他們的歉意羞愧的表情，“年輕人，你們的未來還長的很，千萬記得要周全。”

老人果斷的緩緩走進屋內，不肯再言。

“我叫楚君，謝謝您！”年輕學生很鄭重的道謝。

霍然坦然接受，她的確冒了很大的風險。

“我可以問問，剛才是怎麼回事嗎？”霍然好奇的說。

楚君神色憤慨：“我與幾位同窗在報上發文揭發這些人的狼子野心，得到一些民眾的呼應。他們是為了抓住我們，試圖讓我們閉嘴！不過即使我死了，我的靈魂也會在這片土地上徜徉，不會閉口！”

霍然被他的熱情感染，手上微微用力。這裡有麻木的求死之徒，也有這樣熱血激昂的仁人志士。

“娘！”夕月輕輕叫她：“這個哥哥是個讀書人嗎？”

“我可是京大的學生！”楚君自豪的說：“小妹妹，京大你聽說過嗎？是咱們國家最好的學校！”

夕月驚喜的崩了起來：“娘，那你去京大教書吧！”

楚君有些驚異的打量了她們母女幾眼，原本覺得就是普通的國人，但勇氣過人，或許人家還有其他的本領。

“現在校長不拘一格的招人才，不知您想要教學哪個方面的知識？”楚均指點她：“校長並不是很重視資歷，而是才學。一般他對教師都會親自面談”

霍然想着京大的確是個優秀的學校，如果不是機緣巧合，她很有可能也會成為那裡的學生，能去教書也算圓夢吧，但是不知道自己的水準夠不夠。

“算術，我想去試試算術。對了，我叫謝梅。”

楚風有着年輕人特有的朝氣：“不如就現在去吧。我看你們拎着行李，是準備出行嗎？”他有些犯愁：“你如果應聘上了，還要等你們回來再去教學？”

霍然微微一笑：“我們是剛從外地到北平來的。還要麻煩你給我們帶路。”

楚君雙手一拍，有些興奮：“看來我們很有緣分！謝大姐，如你能夠被聘，剛好學校里有住處，省的你們再去找落腳點。”

京大的校長的確重視學問，他親自面試霍然。

“你的學問還不錯”身着長衫的校長摘下眼睛，翻了翻她的試卷：“能談談你為什麼想要做教師嗎？”

霍然端正的坐在椅子上，這是自己人生第一次應聘第一次自我介紹吧。

“我的父親曾是私塾的先生。自幼我便認為把學問由一個人，分享給另外的許多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霍然侃侃而談：“把學問播撒在這些年輕學生心中，等待他們成長發芽讓我覺得很有成就感。”

校長看出了霍然的誠懇，在霍然答卷的時候，他與楚君簡單了解了他們相識的過程，對這個貌不驚人，唯有眼神自信，明亮的母親倒是刮目相看。

“分享，這個詞說的很到位。這裡每一個學生都來之不易，他們有的為了家人，有的為了國家的明天，許許多多的學子都是不遠萬里來到這裡，萬望以後能夠記住今日所言。還有你的成績不錯，但是教別人與自己求學還是不同的。”

校長看着她的試卷，極好的成績，的確是個人才，“這樣吧，我聽楚君說你們剛到北京應該還沒找到住的地方。今天先安頓好，明天你去找同樣教算術的張先生，你需要了解現在學生的情況，教學的進程。”

霍然知道自己暫時被錄用，進入了試用期，難掩激動的臉上帶着喜色出門。

“看來以後我要稱呼謝先生了”楚君很為她高興的說。

校長叫過楚君簡單的囑咐幾句，又匆匆告辭而去。

“謝先生，這裡就是住的地方。”楚君率先推開了門，“周圍住的都是我們學校的先生們。您閑暇可以去拜訪。”

霍然夕月隨後進門，簡單的一間客廳，兩間住房，還有一間廚房。把行李放在床上，夕月興奮的搖着她的胳膊：“娘，以後這就是我們的家了嗎？”

“對，以後這就是我們的家了。”霍然轉頭對楚君說：“今日多謝你。只是家中空無一物，明日請你過來喝茶，如何？”

楚君抓了抓頭髮，笑得爽朗：“要道謝，還是應該我先道謝。先生，您可是救了我的命呢！我知道您現在有很多的事要忙，我先告辭了，明日再來打擾。”

霍然送他出門，轉身就發現夕月小兔子一樣興奮的跳來跳去。

“我們有家了，我們有家了！”她開心的喊着，不大的屋子裡沖滿了她天真的笑聲。

霍然心中有些歉意。雖然她救了這個孩子，卻強行將她從自己熟悉的環境中剝離開，一直寄居在別人的家裡。

“小月，你是喜歡這裡還是以前的老家？”

“當然是這裡啊！娘只要在你身邊，那裡都好！”夕月認真的說：“我不喜歡老家。在老家，我不能隨便出門，否則就會被別人取笑。縣城很好，這裡也很好。”

“我們可能不會跟你爹一起生活了。”這句話霍然以前暗示過，但總覺得夕月還小，對父親充滿了期待，所以不忍心直接告訴她，今天突然發現自己看低了這個孩子。

夕月低頭整理自己的衣物：“我早就知道了。娘，你不用擔心，我就是想看看他長什麼樣子。趙姐姐偷偷告訴我，爹這樣十年沒回家的，很可能在外面有人了，而且我們跟爹其實就是陌生人，他都拋棄我們了，我又為什麼期待他呢？”

“小月，你長大了。”霍然感慨，謝梅希望這個孩子快樂，但霍然不希望夕月把全部的期待都寄托在別人身上，她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思想，不是在家從夫的附屬，而是堅強獨立的人格。

從第一次殺人，霍然彷彿脫胎換骨，多了殺氣，但霍然接受的非常坦然，她的心裡早就模糊的知道這一點。

有時候她很想索性直接找到程蘭，一刀殺了他，讓自己痛快。但這不是謝梅想要的。況且，殺人者，人恆殺之。殺習慣了，姑且不談能力，她會殺性越重，忘了自己。她要把殺心藏起來，不輕易示人，也絕不懼人。

而經過了這一天，看過了渾渾噩噩的人，霍然突然覺得，程蘭是如此渺小，僅僅是她生命的一粒塵埃。

世界如此的大，她何必把生命浪費在不值得的事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