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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九嶷從牆上滑落,臉上的震驚之色依舊不曾散去,獃獃的看着從那個門戶中探出的大腦袋。

那是一張長着人的面孔,卻有着兩隻山羊角的奇怪腦袋,下巴有一撮山羊鬍須,口中噴着酒氣,打着酒嗝,好奇的看着他們。

秦牧客客氣氣道:“前輩,我們是延康人,誤入此地,驚擾了前輩。敢問前輩,如何離開這裡?”

那羊角男子攏了攏衣衫,從門戶中走出來,比秦牧、齊九嶷都要高出很多,甚至比龍麒麟還要高大,面色嚴肅,低頭打量他們,目光又落在龍麒麟身上,咕嚕一聲咽了一下口水,嘀咕道:“好久沒吃過肉了,可惜你們是元神,沒有肉……你們是延康人?延康是什麼地方?”

從裝束來看,他並非是現在的人物,而是古代的裝束。

他一身精瘦的筋肉紋理,雖然不像是青牛那樣強壯,但給人一種幹練的感覺,還有一種可怕的威脅感。

而且他也不是山羊成精,從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旋狀的紋理來看,他應該是一尊神祇的元神,不過元神已經煉成了實質,不知道是否是鎮守這口刀的元神。

將元神煉成實質,那就非同小可了,顯然他的修為極高。

秦牧疑惑道:“前輩是開皇時代的人?那麼你知道大墟嗎?”

“大墟?自然知道。開皇下令,讓我用神刀帝闕斬斷幽都一角,用來打造酆都。開皇說,要砍出一個和大墟差不多大小的酆都世界。”

那羊角男子噴着酒氣,道:“延康是哪裡?現在是什麼年代?”

“前輩是酆都的塑造者?”

秦牧心神大震,連忙道:“延康就是大墟的東邊。開皇時代已經結束了兩萬年了,八百年前延康建國,而今正值變法時代。前輩是開皇麾下的……”

羊角男子醉意迷茫,喃喃道:“開皇時代結束了兩萬年了?這麼長時間了嗎?嘿嘿,也難怪,我在這裡好像已經過了七八百萬年了……我是開皇座下,天皇星斗左少弼,姓田名蜀。不過,說起來你也不認識。”

他轉身回房,拎出一個大酒罈子,咕嘟咕嘟的仰頭喝酒。

秦牧這才注意到他的雙腿也不是人腿,而是彎曲的羊腿,長着一對羊蹄,因為他個頭很高,羊蹄也很大。

“開皇天庭?天皇星斗左少弼?”

齊九嶷臉色微變,心道:“偽朝的餘孽!”

秦牧不解道:“前輩,你也是元神狀態罷?難道你住在這裡不成?那麼你的肉身何在?”

田蜀一口將那一大罈子美酒喝乾,隨手把酒瓶砸爛,秦牧立刻注意到酒罈破碎之後,便又很快復原,罈子里竟然還有滿滿的一壇美酒,飄香四溢。

酒罈凌空飛起,又返回房間中。

“一言難盡。”

田蜀臉色黯然,又鑽到房間里拿酒,醉醺醺道:“你是開皇的後人吧?我從你身上感應到開皇一脈的氣息,你的相貌與開皇也有些相似。你身邊的小雞崽子,應該是那個所謂的天庭的九鳳一脈,嘿嘿,九鳳一脈的南天赤帝齊暇瑜很了不起啊,就是喜歡上了李悠然那個混蛋……”

他又仰頭飲酒,然後將空罈子砸碎,這才繼續道:“當年開皇煉製帝闕神刀,命我為持刀之神,我能夠自由進出幽都,所以讓我來斬斷一截幽都打造酆都。於是我砍斷了一小截土伯之角。開皇要去無憂鄉,又命我鎮守帝闕,不讓大墟的黑暗入侵其他地方,就是你所說的延康那個地方。”

秦牧眨眨眼睛,看了看齊九嶷。

齊九嶷驚疑不定,顯然他並不知道這段秘辛。

“要不要殺掉齊兄滅口?”秦牧臉上掛着笑容,心中暗道。

左少弼田蜀嘆道:“不過我有個毛病,那就是喜歡飲酒,無酒不歡。我鎮守在這裡,天天饞得很,總想喝酒。但又不好離開去尋酒。有一天,我的一個老對頭,就是天庭的左少弼,叫做閆少青的壞蛋尋到我,要和我對賭,賭注是喝不完的酒。這傢伙一向很難纏,但是偏偏就輸給了我。這傢伙壞得很,不知用什麼手段把那些美酒統統藏在帝闕神刀中,然後嘻嘻笑着離去。我明知道有詐,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嘴管不住的時候,腦袋也就管不住了。”

秦牧瞥了瞥龍麒麟,道:“前輩的這種感覺,我深有體會。”

“你也貪酒?”

田蜀搖頭道:“你應該不貪酒,你看到酒時,沒有任何慾望。我坐卧不安,總想進入帝闕神刀,將那些美酒取出來,好生喝一場,痛快醉一場。但是我也知道,帝闕神刀非常厲害,能夠吞人元神。我只是持刀人,並非是煉刀人,倘若一不留神也會元神陷入刀中無法脫身。不過我實在忍不住了,心說我控制此刀時間不短,說不定能夠把酒拿出來之後,走出來回到自己的肉身中……”

龍麒麟忍不住道:“然後呢?”

田蜀嘆了口氣:“然後我再也回不去了。閆少青那個混蛋的確沒有說錯,這酒怎麼喝也喝不完……”

地上破碎的空罈子又自復原,壇中還是滿滿的美酒。

“我在這裡喝了幾千萬年了,酒始終沒有喝完,我也始終走不出去。”

田蜀道:“你們三個來的正好,咱們可以一起喝。”

秦牧、齊九嶷心中絕望,田蜀在帝闕神刀中呆了幾千萬年也沒能出去,他們自然也是無法逃出去!

難道他們都將被困在這口神刀之中,永遠也無法脫身?

齊九嶷顫抖着打開一扇房門,只見裡面堆滿了酒罈子,他又打開一扇,還是酒罈子,一扇扇房門被他打開,裡面竟然都堆滿了美酒!

齊九嶷瘋狂向前奔去,跑了不知多久,這條長廊竟然始終看不到盡頭!

長廊兩旁,無數房間,統統堆滿了酒罈!

過了良久,他靠着牆頹然坐下,沉默了一段時間,起身默默的打開一扇房門,拎出一壇美酒仰頭痛飲,不過多時便喝得酩酊大醉。

而他手中的酒罈,無論他喝多少,酒水也始終不見減少。

“前輩,曾經有人也元神誤入帝闕神刀中,然而卻逃了出去。”

秦牧目光閃動,道:“前輩是否知道此事?”

“你說的是兩千年前的事情。”

田蜀仰頭痛飲,抹去山羊鬍須下掛着的酒珠,道:“那時候我感覺到了帝闕神刀竟然與外界相通,只可惜當時我喝得醉醺醺的,等到我醒悟過來想要逃出去,已經晚了。”

秦牧怔了怔:“兩千年前?司婆婆他們的元神被困在神刀是五年多前的事,這麼說來,外界一天便是這裡的一年,也即是說,我和齊九嶷的元神被吞入帝闕神刀只有兩天多時間,我們的肉身還沒有死。”

他精神大震,他與齊九嶷在刀內空間中奔行了兩年半的時間,原本即便是秦牧也以為自己的肉身已死,沒想到只是過了兩天半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