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一絲自信的微笑，看得出來，他真的有此志向，絕非虛言。

“難道說，你就相信命運么？葉楓，我之所以會回到這個時代，就是想告訴你，這個世界，絕不會有什麼既定的未來，認命的你，根本已經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小洛的話驚醒了葉楓。

他想起在那時空之間見到的“另一個自己”，整個人死氣沉沉，冷若冰霜，豈不是已經成了一具行動的屍首么？

更何況……

若是在此就止步，那不是真的放棄了那無法計數的死亡所傳承的意義？

葉楓猶豫了。

“小洛，若是你，會怎麼選擇？”葉楓抬起眼，看向小洛。

小洛遲疑良久，才說道：“如果我是時空金輪之主，我一定會斬斷這因緣——不過很可惜，前輩，我不是。你要怎麼選擇，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我是不會放棄的，我已經做好了覺悟，即使死在這個時代，也不要緊！”

正說話間，只聽到“啪”的一聲，放着最狠的話的小洛被狠狠抽了一巴掌，這一聲嘹亮過了頭，讓葉楓也給看呆了。

“卧槽……？”小洛被扇飛幾丈之外，捂着通紅的臉頰，不可思議地看向那個突然襲擊他的人——巧兒！

此時她一手捂着胸，氣鼓鼓地喘着粗氣，一手捏成巴掌，似乎意猶未盡，一步衝上前來緊緊懟住小洛的喉嚨。

“你……知道不知道……我，剛才，差一點……”巧兒氣喘連連，後面的話，更是又羞又氣，實在說不下去，眼淚不爭氣地滾動而出。

“啥？”小洛一臉懵逼：“差一點怎麼樣？”

“你去死！！！”巧兒抽出長劍，使勁往小洛身上斬去，後者嚇得齜牙亂叫，最後躲到葉楓背後。

“……你就打算這樣成為最強者么？”葉楓白了小洛一眼。

小洛嘿嘿笑着，道：“我這不是把你們給救了么？”

巧兒把劍一扔，蹲在地上哭起來：“為什麼不早點來！！”

小洛撓撓頭：“你們是不知道，這家院子里的姑娘，可真的很纏人。”

見他一本正經，巧兒臉唰得變了色：“你你你，你真的來這裡玩？？”

“是啊。”小洛似乎壓根不打算遮遮掩掩，反倒問起來：“怎麼了，有什麼問題？這店風評不好么？我看挺多花里胡哨……”

話沒說完，巧兒又掄劍砍來，小洛苦笑着閃轉騰挪，兩人是打得熱鬧。

“好了！你們別鬧了！”穆志飛叫住兩人。

“現在是打打鬧鬧的時候么？”穆志飛無奈地按了按太陽穴：“知道現在什麼情況么？聽我大腿的意思，好像是說咱們無論打不打神庭，都會毀滅，是這意思么？”

葉楓遲疑一會兒，道：“若是不與神庭為敵，以現在的實力，我們還能多存在數十萬年……可是……”

“終究還是會在永寂之中毀滅。”葉楓的眼裡染上了一層墨黑色的氣團，彷彿見到那可怖的情形。

“真是這樣？”穆志飛問小洛。

小洛輕鬆地聳聳肩：“事實上，這件事在未來世界，早已經被普遍接受了，所以在未來，再也沒有修者之間的爭鬥，大家都知道，反正

總歸逃不過天地法則的制裁，還不如及時行樂呢！不過嘛，我不信。”

“你不信？”穆志飛愣了：“有什麼根據嗎？”

小洛笑了笑，回答得十分乾脆：“沒有，完全沒有任何根據。但我就是不相信，我覺得，命運掌握在我自己的手裡，誰也不能從我手中奪走。”

“自己的手裡……”葉楓卻覺得這句話多少有些無力，他並不覺得，依靠人力能對抗那永夜的沉寂。

“船到橋頭自然直嘛，若是因為害怕失敗，就乾脆放棄嘗試，那人類的誕生，或許本身就是最可笑的事。”

“可是……嘗試？”葉楓的眼裡充滿了茫然：“該從何而起呢？”

“不妨，就從戰勝神庭開始！”小洛笑道：“神庭已經高高在上統治了九界萬年，有他們的壓迫，我們是不可能想出對抗永夜的辦法的。”

穆志飛也點頭：“大腿，我也覺得這小子說的不錯，反正以後的事，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但是如果現在就放棄……那就得看着身邊人受神庭凌辱，你受得了，我穆志飛都受不了！”

葉楓一愣。

“葉楓，我也覺得，雖然不知道你究竟看到了什麼樣的未來，但是……是生是死，既然大家決定陪你一起反抗，為什麼不試一試呢？”

葉楓還在猶豫，這時候，屋外傳來一聲陰陽怪氣，男不男女不女的笑聲，這笑聲在天地之間貫通，撕扯着像是公雞啼鳴的破鑼嗓子，十分難聽。

“哈哈哈哈哈哈！可笑死我了！笑疼我了！！真是，天底下，萬年也難出一個這樣極品的笑話！！”

“誰！”葉楓一挑眉頭，道：“鬼鬼祟祟，陰邪之輩！有種的，出來見上一面！！”

那聲音戛然而止，接着，傳來“骨碌骨碌”的聲音，葉楓等人身後的大門轟地被轟開，從中滾出一張椅子，椅子上一個穿着奇特裝束的怪人，順着“移動的椅子”轉了幾圈，停在葉楓面前。

他穿着極長的褲子，褲腳上用紅色墨跡繪製了一條花花綠綠的底色，腿長過了頭，身體倒有一大半儘是腿了，身上卻披着一身皮不皮毛不毛的東西，看上去有些詭異。梳着一頭衝天的紅褐色長發，胸口穿着一件濃色調的短打外套，臉上抹了紅綠撞色，嗓音尖細得卻像個女人。

“你們真打算笑死我么？”這人道：“你們道這是什麼地方？來我地盤上撒野，還敢大放厥詞，對抗神庭，抵禦永夜？哈哈哈哈，真是一群毛孩子，全不知天高地厚，哈哈哈哈！！”

這人笑出來的聲音震耳欲聾，讓人十分不舒服。

“什麼人？”葉楓皺着眉頭看去，見這人氣焰囂張，模樣又十分古怪。

“什麼人？哈哈哈哈！”長了一副怪臉，又拿腔古怪的，不陰不陽不男不女的聲音着實刺耳，他笑道：“你們在老子的地盤上撒野，竟然還敢反過來問老子是什麼人？真是好大的狗膽！”

說完，那人一拍手掌下的扶手，整個人飛身而起，像是一隻巨大無比的蒼鷹，朝葉楓掠來。

“大腿，我來會他！”穆志飛自告奮勇，九龍縛陣一解除，他就眉飛色舞耀武揚威了起來，眼見對手殺來，他掄起九齒釘耙，二話不說，跟着招呼上去。

穆志飛此時的實力不弱於道主，在神庭里，

也算能吃得開，只是……

突然殺出來的這位“妖怪”，實力簡直可說是深不可測，他看穿了穆志飛的釘耙是天河神器，並不與他硬碰硬，切身而過，猶如一道煙霧一般。

穆志飛嚇了一跳，見那身體化成了煙，雙手一痛，神兵九齒釘耙離了手，立刻失去了控制權，身體被那團煙霧緊緊纏繞住，臉色發白，無法動彈了。

被這團煙霧困住，穆志飛凝神動念，企圖動用靈氣對應。

神識一念而動，穆志飛的身體煥發出一陣強烈的白光。

“法天象地！！”他臉色漲的通紅，怒吼。

“蠢貨……”小洛無語了：“你在這裡用法天象地，後果會很嚴重……”

話音未落，穆志飛的身體已經膨脹了起來，一時間掌控天地之力，掌握這最原始力量的法力進入體內之後，肉體的強悍已經跨越到了極限。

這，也是天蓬元帥真正的實力。

然而……

那白色的煙幕仍舊發出那不男不女的怪聲來：“啊喲，這竟然還是個極品！”

話音剛落，穆志飛驚訝的發現，自己的法天象地之術，居然被牢牢限制在這層薄薄的霧氣當中，並且，穆志飛感覺到身體內部的法力源源不斷地消失，流逝，最終被眼前這團不斷脹大的白霧消化。

“糟了……是暗夜帝王！”小洛道。

“什麼？他，他就是暗夜帝王？”穆志飛驚叫：“這，這怪物？”

聽了這話，穆志飛更加拚命掙扎，但是掙扎得越激烈，體內流逝的法力就越迅速，法天象地之力也成了他人嫁衣。

穆志飛的身體逐漸坍縮，而那團煙幕卻越來越強勢，最終，成了一頭碩大無比的巨人，頭頂迷濛烏雲，腳踏污濁大地。

似乎對穆志飛失去了興趣，這白煙巨人鬆開了他，身體一扭，無盡的煙塵匆匆收攏，聚合成了暗夜帝王的本尊身軀，打了個飽嗝，搖搖晃晃回到自己的座椅上，笑道：“這一次可賺的不小哦。”

通。

穆志飛的身體乾乾癟癟被扔了下來，拋在地上像是一具乾屍，若不是天蓬的精元護着，恐怕此時已經魂飛魄散。

葉楓上前一步，胸口裡有一股莫名的憤怒。

他抽出劍。

寒光閃動。

一旁，小洛微微一笑，問道：“前輩，你不是不想跟命運鬥了么？”

葉楓一言不發。

是啊，他都已經見過了真正的絕望，毀滅之後的一片死寂。

明明自己做什麼，都毫無意義，都已經從萬界長河，從時間的因果關係上定死，自己拚命維護的一切，最後都一定會消失，那，繼續堅持下去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他按劍上前，來到那碩大無比的巨人之下，見到遙遠坐在一旁的暗夜帝王，看來，那巨人是基於他的某種特殊能力形成的，看樣子，這東西能夠吸收各種特異性的能量來強化自身。

穆志飛繼承的天蓬衣缽，潛力不可估量。

“怎麼，還有頭更鐵的？”暗夜帝王眯起眼，他的瞳孔像是蛇一般豎了起來，在葉楓的身上捕捉着靈氣的滋味兒。

但……

很遺憾，葉楓的功法已經盡散，身體里幾乎沒有一絲靈氣。

暗夜帝王露出頗顯失望的表情，冷聲道：“媽的，碰上這麼一個，真特么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