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口氣，彙集了天地之力，一時間飛沙走石天昏地暗，猛吹而出的氣團像是刀子一樣，直接將眼前整個森林夷為平地，無數的參天巨木拔地而起，高大的山巒更是被刀削斧鑿一般颳了個乾淨。

而那白煙。

也難以倖免，化作一團煙霧似的，消散在這法天象地的狂風之中。

穆志飛頗為得意，他上抵九天，身長百里，大笑道：

“你特么有種的別躲啊！”

然而，視線當中，暗夜帝王的身影，又一次地消失了。

這一次，顯得十分詭異，畢竟，剛才一開一合，兩人至多算是交了一次平手，怎麼突然溜了呢？

難道說，這個暗夜帝王，就是個只會三板斧的程咬金？黔驢技窮，這便溜了？

穆志飛一想到這裡，還有些得意。看來，是時候跟大腿會和，他收起釘耙，正要反身離去，身後傳來“嗖”的一聲刺響。

萬幸，穆志飛此時並未解除法天象地的術法，與天地融合的靈敏五感救了他一命。

一道劇毒無比的毒箭，從陰暗當中彈出蛇信一般的扭曲軌道，從穆志飛的脖子上纏繞而去，無數的毒液蔓延開來。

“畜生！”穆志飛大駭，手掌一推，一股熱烈的勁風拍在那飛出的毒箭上，頓時將那玩意兒激發得炸成了碎塊。

但毒液仍然四濺。

穆志飛心裡一驚，掄起釘耙，在胸口前點了一道結界陣法，這才抵禦住毒液的攻勢。

然而，還沒等他歇下一口氣，穆志飛的額頭又是一緊，身後，一道猛烈的白光照射而出。

是白煙？

穆志飛大駭。

原來，暗夜帝王那些“化身”從未消失，而是一直隱藏在深夜當中，伺機而動！

穆志飛咬咬牙，心道被這傢伙擺了一道，十分不爽，眉頭盡處，如同蛇行一般的爬滿了額頭。

“來！”短暫爆發而出的強悍反應力，硬生生讓穆志飛的身體拉高數尺，高舉的釘耙融匯九天天河之力，彷彿一股巨大的吸引力，牢固地吸取了眼前的白煙。

接着，轟然一聲，猛地砸下。

四周無盡的煙塵未落，反倒是天地之間的一股靈氣飛一般地騰起。

是暗夜帝王！

他扭身朝穆志飛衝來，千千萬萬個暗夜帝王都沖了出來。

退，退！

穆志飛驚呼。

但，已經來不及了。

身後無盡的身影就像是千軍萬馬，把自己圍在當中。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穆志飛一咬牙，祭出了殺招。這是他自天蓬衣缽繼承以來，在身體內部挖掘，自身領悟的一記強悍術法。

“水師無形！”穆志飛的身體自空中飛起，喊道：“水淹七軍！”

他的掌中，釘耙融匯了形狀，轉換成一方巨大無比的印，這印遮天蔽日，蓋了下來。

印章過處，無數的天河黑水，宛如吞噬星空，咆哮着席捲而來，勢如破竹，在四周漫灌而去。

這麼強悍的力量，本來並非穆志飛自己能夠駕馭的，但是在這激烈的戰鬥當中，他的意志也被激發，體內的本能如同點燃的烈火，一經爆發，便不可收拾。

暗夜帝王見到這情形，居然咧嘴一笑。

他一招手，億萬的化身從虛空中又憑空湧現，在天地之間，如同密密麻麻的馬蜂一般，朝穆志飛衝去。

而浪潮不斷，水淹七軍，如他所說的一般，強悍的衝擊力一下子變灌滿了整個戰場，任憑無窮無盡的化身衝上，卻如此不堪一擊。

穆志飛越戰越勇，鬥志昂揚，他祭出法印，高聲呼和：“還有誰？還特么還有誰！！哈哈哈哈哈！”

來多少，老子便要殺多少！

穆志飛心想，你的靈氣再怎麼充沛，想必，那也不是無窮無盡的，就算你自己吃得消，總有一天，你也會敗下陣。

而天蓬留給自己的這招，確實“禍水東引”，引得，乃是天河之黑水，本身就具有強悍的破壞力。

雖然對於強大的神靈或是聖者來說，黑水玄水，都不是具有致命殺傷力的存在。

但，對付這些化身，卻綽綽有餘。

穆志飛的眼光一閃，紅彤彤的眼中爆發出強烈的鬥志，此時此刻，彷彿殺戮才是他的本能。

“來啊！”穆志飛大喊。

暗夜帝王卻淡定從容，甚至有些莫名其妙地祭出更多的化身，他分明知道，這些暗黑的虛影即使再多，也無法對付穆志飛，但好像不要錢一般，要多少，有多少。

穆志飛的眼裡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被癲狂的戰意所取代，他憤怒而興奮地怒吼聲貫徹天地。

直到……

穆志飛發現身體周邊，最後一抹空間，也被那虛空漩渦吞噬之後，才停了手，手中的釘耙怔怔呆住。

眼前，暗夜帝王那詭異的身子，披着藍紫色斗篷的他，如同降臨的帝君，站在面前。

“怎麼？不喊了？”暗夜帝王打了個呵欠，笑呵呵地看向穆志飛：“早說你有勇無謀，你卻不信，看看周圍吧。”

還用看么？

穆志飛啞口無言。

那些化身帶着冰冷的雷電消散之後，在空間當中，留下一個強力的虛空漩渦，不斷吞噬着周遭的空間，並且，隨着穆志飛“水淹七軍”的強悍殺傷力，這種吞噬，還不斷加速，加快，加大。等到穆志飛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身邊已經布滿了紫黑色的虛空縫隙。

若是被虛空的永夜之潮吞噬，連靈魂也無法救贖。

穆志飛動也不敢動。

而暗夜帝王卻笑了：“怎麼，害怕這虛空么？哈哈哈哈！”

穆志飛不知道暗夜帝王為什麼要大笑，不知道他又在笑什麼，但，他能感受得到，這傢伙十分得意。

暗夜帝王道：“我也在賭，穆志飛，你小子究竟能不能突破虛空障礙，自如穿梭在這永夜之潮，是我的賭注。但是，很顯然，我贏了——在神庭的統治之下，唯有聖者實力，才能做到這一點。”

“呸。”穆志飛冷聲道：“聖者？算個屁，我大腿有一個算一個，遲早要給你們霍霍完。”

暗夜帝王笑而不語：“你完了，小子，欣賞自己最後的死態吧。”

他冷冷一笑。

打了個響指。

只聽到嗡的一聲，穆志飛的身上散發出一道渦輪樣的虛影。

虛影，炸裂。

虛空連接成片，宛如一道洶湧的海洋，沉甸甸地蓋在穆志飛的身上，無數的氣流紊亂襲來，縛住了他的手腳。

眼看，穆志飛就要被這團冰涼的寒意吞噬殆盡，就要消散在這虛空之中。

就在此時，胸口的錦囊發出溫潤的暖意。

穆志飛這才想起葉楓留給自己的囑託……

賭了！

穆志飛笑道：“大腿，我相信你！”

暗夜帝王正欣賞着那虛空吞噬周遭一切的美妙情形。然而，就在此刻，反噬，發生了！

反噬……？

暗夜帝王愣住了。

穆志飛的身體之上，纏繞着一黑一白的巨量靈氣，這兩股靈氣，一個代表新生，一個代表毀滅，完全抵觸的兩種力量，此刻卻融合一氣。

縈繞在穆志飛的身上，中和了虛空的裂隙，並且，成功掌握了穿梭虛空之力！

只見穆志飛雙掌握住釘耙，纏繞的靈氣通的照射而起，朝眼前的暗夜帝王撲來。

“艹！！”暗夜帝王驚了。

什麼人，能夠突破虛空？能夠，戰勝這無法抵禦的虛空之力，永夜之潮？

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穆志飛那鷹隼一樣的撲擊貫穿了暗夜帝王的胸口，九齒封脈，身體被整個地纏住，血水如箭激射。

一切，消失。

穆志飛吐出一口氣，坐卧當場，釘耙扔在地上，身體虛弱地呈大字狀仰躺在地，一旁，暗夜帝王本尊的肉體被他築了個稀巴爛，死的已經不能再死了。

就是這樣，他還不放心，在屍體上啐了兩口，這才泄了氣。

一泄氣，穆志飛就覺得這場惡戰實在要了親命，他從出生到現在，也沒有這樣酣暢淋漓，死生不顧地打這麼一場。

實在……累啊！

就在穆志飛放鬆警惕的瞬間，他滿心以為，一切都已經結束的時候。

四周，亮起了通天光耀。

這種光耀，穆志飛曾親眼見過的。

那是，聖者才有的。

刺眼的光影穿破整個黑暗，照的三重天如同白晝，從雲端，降下一道莊嚴肅穆的身影，落在四周的俏麗山峰之上，一抬手，那被穆志飛屠戮殆盡的森林，如雨後春筍一般，又冒了尖兒。

恢復了森林，此人漫步而來，在虛空當中緊皺起眉頭。

穆志飛這才看的真切，這人，竟然是公子羽！

他心道完了。

自己鐵定是活不成了。

但……

穆志飛滿足地看向一旁暗夜帝王的屍體，好歹這傢伙是死絕了，雖然不知道他怎麼掌握了大腿的秘密，但是顯然，現在已經再也沒有人知道了。

公子羽降了下來，盯着穆志飛打量。

“又是你……？”公子羽低聲問。

穆志飛嘆了口氣，他緊緊手，想要抓住釘耙，但是卻顯得十分無力，送一送手腕，身體里再也抽不出一丁點的氣力。

只好低頭道：“你看着辦吧，你爺爺我但凡有一點力氣，也要在你腦袋上開個花再死。”

公子羽意味深長地看了穆志飛一眼，又看看他身邊死成“花兒”狀的暗夜帝王，皺緊了眉頭。

“暗夜，是你殺的？”公子羽問。

穆志飛嘿嘿一笑：“怎麼，欣賞你爺爺我？不過老子可說好了，老子生，是大腿的人，死，那也是大腿的死人！甭管怎麼說，老子是不聽的。”

公子羽一言不發，手掌一伸，一點水潤的星空之力沾染四野，宛如一滴水珠，漫撒在地面之上，當著穆志飛的瞠目結舌，乾燥的土地之上，芳草甸甸，百花齊盛。

穆志飛還沒來得及驚呼，那死成“花兒”的暗夜帝王，軀體竟然緩緩熔煉成了一團液體，一個球，並從球狀誕生了胚胎，四肢，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