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顧鋮站起身，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暗暗下定了決心，不論結果如何，不論前方是光明還是黑暗，自己也要一直陪着父親和母親，做他們的依靠，“我已經長大了。”

“哦……”顧鋮答非所問，那位大娘奇怪的看他一眼，和藹的笑笑，“看得出來，是個大小夥子了。”

回過神來，顧鋮紅了紅臉，難為情的望着大娘：“我真的沒事，讓您擔心了！大娘，您住那間病房？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啦~”那位大娘笑得爽朗，“我還年輕着呢！”

被大娘的笑聲所感染，顧鋮也咧嘴笑了幾聲。見時鐘漸漸指向了四的方向，他便告別了大娘，朝父親的病房奔過去。

陪着父親來到主治醫生的辦公室，顧鋮依舊站在門外，豎起耳朵偷偷聽着他們的談話。

門半掩着，顧鋮刻意離得稍遠了一些，害怕從醫生的口中說出不好的消息。

“哦！你們去看過金醫生了？”主治醫生的聲音低沉而雄厚，即使離遠了，顧鋮也聽得清晰，“我的意見也是一樣的！去北京和上海的大醫院看看，他們的專業性都很強。當然了，如果有條件的話，出國治療是再好不過了。”

“如果放棄治療，我還能活多久？”父親的聲音傳來，顧鋮的胸腔里像是被什麼狠狠的砸了幾下，痛得他喘不過氣。

“醫生，您別聽他胡說！”顧俊芳急忙開口，“就算是砸鍋賣鐵，我也不會放棄。金醫生說，他這樣的情況，國內外也有治好的案例，還鼓勵我們，要保持良好的心態，積極配合治療。”

“心態的確很重要。”主治醫生表示贊同，“先住幾天，我給開點葯，您和愛人好好考慮一下商量商量，尋求最佳的治療方案。”

顧鋮背靠着牆壁，輕嘆了一口氣。待父親和母親走出門來，他隨即換上了一副笑臉迎上去。

“爸，媽。”顧鋮扶着父親的胳膊，裝作不經意的問到，“醫生怎麼說？”

“沒什麼。”馬育林轉臉看着顧鋮，“兒子，給歐陽打電話吧！”

“嗯？”顧鋮疑惑。

“明天和他們一道回家去吧。”馬育林又接着開口，“你媽留在這裡照顧我就行，不要耽誤你的學習，已經高二了，要抓點緊！爸很少插手你學習上的事，這次要聽我的，行嗎？”

“爸……”

“聽你爸的話吧！”顧俊芳開口打斷了顧鋮的話，“現在我們也沒有那個精力去照顧你，對不起了兒子，你要懂事一點，不要再讓你爸為你操心。給歐陽打個電話，讓他明天一早過來接你。”

顧鋮沉默了幾秒，最終點了點頭。

“哦對了。”顧俊芳像是想起什麼來，停下腳步看着身旁的父子倆，“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嗯。您說！”顧鋮也頓住了腳，靜靜的看着母親的眼睛。

“我打算辭職。”顧俊芳緩緩的開口。

“什……什麼？”顧鋮瞪大了眼睛。但馬育林似乎一副預料之中的樣子，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

“我打算帶着你爸去北京上海的大醫院看看。”顧俊芳似乎下定了決心，“實在不行，就出國想想辦法。沒有辦法再繼續教學，你們都升入高二了，正是重要的時期，我不能佔著位置拖累你們。”

顧鋮沉吟了幾秒，點了點頭：“好……我能照顧好自己，你們不用替我擔心，一切以給我爸治病為主。”

“說好的商量，怎麼你們都不聽聽我的意見呢？”馬育林輕輕的咳嗽兩聲，拖着腿往前走幾步，按下了電梯的按鈕。

顧鋮和顧俊芳對視一眼，隨即跟了上去。

“老馬，關於看病的事，沒得商量。”顧俊芳扶着馬育林走進電梯，臉色變得緊張，“你必須聽我的。”

“病，是要醫的。但是也不能犧牲你和孩子的前途，那樣的話，顯得我太自私了。”馬育林握緊了顧俊芳的手，“就算醫好了身體上的病，心裡上的愧疚沒法醫。”

“爸！”顧鋮皺了皺眉，“這次的事，我同意我媽的決定。您就安心治病，其他的事，您不要操心！多想想開心的事情，保持好的心態。”

“我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馬育林沉默了兩秒，“和那些重病的人相比，我和正常人無異，能吃能喝，能行動自如。看病，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何必要綁住你媽媽的手腳，讓她跟着我吃苦受累呢？她在教師的崗位上做了將近二十年，我知道她捨不得離開，捨不得你們這些孩子。本來，她可以有更好的發展，卻被我拖累，從主任的位置上退了下來，現在我怎麼能這麼自私，讓她將最後的一份堅持也放棄掉？”

“老馬！跟你比起來，那些又算得了什麼？”顧俊芳紅了眼眶，“就算我坐到了校長的位置，沒有你陪在身邊，又有什麼好開心的？我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陪你去治病，北京看不好我們就出國看！”

“出國我自己也可以！”馬育林固執己見，臉上漲得通紅。

“這事沒得商量。”顧俊芳也絲毫不退讓。

恰哈，這時電梯的門打開了。顧鋮趕忙拉着兩人的胳膊走了出去。

“有話好好商量，你們都不要吵了。”顧鋮好不容易拉着兩人走進了病房，安頓好父親，又轉身安慰着母親。

“你們的話，都有各自的道理。我們可否找個折中的辦法？”見兩人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顧鋮這才小心翼翼的提議。

“還能有什麼辦法……”顧俊芳嘟囔着，“難道真的讓你爸一個人去奔波着治病？不可能的！我不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呢？我又不是小孩子。”馬育林也小聲的嘀咕着。

“辦法呢，我暫時還沒想到。”顧鋮坐到床邊，微微的皺了皺眉，“但一定能想到解決的辦法。媽，您先不要辭職，爸，你也不要總說賭氣的話。等我明天回到家裡，把一切都安頓好了再做打算，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