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樹才覺得言烈是在逗他，幾乎笑出聲來：“更厲害，你是想說他是滿級？”

“方正軒放他的愛子獨自出遠門，難保不會重金聘請滿級異能者。”

“登記在案的滿級異能者總共只有六個人，你認為他是誰？”

言烈沉默，想起當時的情形，他就一陣後怕。當他在和女子交手時，邱予也把注意力放到了他身上，他明顯地感覺到一左一右兩道不同的精神力波動。左邊女子元素域中的毀滅性很強，精神力波動尖銳犀利，像一道利刃直指他，逼得他不得不後退。而右邊那個小子的精神力深沉渾厚，像是一條沉睡的神龍，夢裡發出的鼻息，他知道那還不是對方刻意針對他，要對他展開攻擊，那只是隨意識而動的精神力散逸。

這得有多強？言烈說不上來，他一陣膽寒。他在宋家算得上是鎮宅強者，沒想到他真是坐井觀天，天外有天。他不是想不出對方的級別，而是不敢往那處去想。異能界自從那兩位神級異能者相繼隕落後，就再也沒有第三個神級異能者現世。“十一級”、“神級”這種字樣，根本都不在異能者的日常判斷之內。更關鍵的是，對方的年紀真的太小了。

“看來大陸這一次是下了血本了，”宋樹才說道，他沒有言烈那樣的直觀感受，更不知道他從中推斷出了什麼，“不止派出了這等高手，還有方若天那樣的狐狸，聽說安全中心還出動了王牌特工，大陸從內部攻破異能協會的日子指日可待了。”他揉了揉手腕，似乎被鑽石腕錶勒得有點疼。

花大價錢雇的人力車物有所值，車夫是一名六級中級風系異能師，車拉得又快又穩。這附近的人力車都來自天河鎮，天河鎮是離異能協會最近的城市，居民組成混雜，多數是本地人，除此之外，還有不少是離開了協會空間，在離家最近的天河鎮落地生根的。在天河鎮，這樣的等級，已經算得上是中上游。

無處不在的山岩峭壁被徹底甩在了身後，雲闊天空，朝陽的光輝透過薄霧灑在廣袤大地上，像是給大地鋪上了一層銀色的紗。

道路兩旁散落着大小不一的人力車，這些車夫蹲的蹲、坐的坐，頭髮上沾着寒霜，顯然是天沒亮就等在這裡了。這裡到底還是偏僻，環境惡劣，人煙稀少，見到有拖着行李的人路過，眾車夫就呼啦一下圍上去。這些人不都是去異能協會參加招新的，還有一些是往來於大陸和天河鎮之間做生意的。

“去天河鎮的嗎？”

“坐車嗎？這條道你得走到天黑，坐車兩個小時就到了。”

“風力四級，兩個人坐便宜點！”

“我五級，和他一個價！”

有人上了車，就見車夫在前面拉着車，而後車夫和車都飄浮了起來，雖然與地面間的距離不過三五寸，但全是在空中飛馳的。

邱予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一時間看得回不過神。在邱予的認知里，沒有翅膀的東西是飛不起來的。

方若天見他打量車身上的標識，指給他看：“那是天河鎮車廠的標識，那幾個是異能協會空間里四大家族的標識，水、火、風、木。每年異能協會招新之前，四大家族都有層出不窮的手段來截留應試的異能者，實力強的就搶先出手，納入自己的家族。異能協會不在乎這點外來人才的流失，他們更關心空間內的穩定。但如果是被四大家族放棄了再去異能協會應試，就會很有損異能協會的顏面。如果我們不想被異能協會拒之門外，就盡量離四大家族遠點。”

邱予見他提到四大家族，疑惑：“異能協會的空間不是只進不出嗎？”

“這些人只是四大家族的邊緣人口，是離開協會空間到大陸來的，和本家已經沒什麼關係，就像我之前跟你說的，他們都已經被消除了記憶。這些人在天河鎮安家，和大陸人打交道，很多是作為四大家族留在大陸的眼線，四大家族對大陸的情勢、動態一直都很關注。昨天放走的那個風家車夫，能在這場見不得光的交易中充當搬運工，肯定也是個知情人，現在這個時候，他可能已經把消息傳回去了。”

方若天猜測的沒錯，他也沒有任何埋怨的語氣，但是聽在邱予心裡，越發覺得是自己給方若天添了麻煩。他暗暗下定決心，將來如果有人追究這件事，他絕對不能牽連到方若天。

說到四大家族，方若天就想起對面還坐着個現成的麻煩，不由得無奈道：“等到了前面，我和邱予提前下車，我和車夫交代過了，他會把你送到天河鎮，幫你租一處旅店。”方若天向她表示深深的歉意，“抱歉，你人挺好的，我只是不想和四大家族扯上關係。”

為了以防萬一宋樹才帶人騷擾木家女子，方若天不得已跟着邱予和她上了同一輛車，要不是邱予，他早就把眼前的這個麻煩甩掉了。不想和四大家族扯上關係是一方面，更大的憂患在於，他們不能和生源神木扯上關係。生源神木被人截走，這件事肯定已經傳出去了，現在的關鍵是對方知不知道被囚禁在生源神木中的人是誰。無論知不知道，都只是時間問題。

這一路上風平浪靜，沒有危險，在他的預料之中。他知道，真正的危險在進入異能協會的空間之後。

木家女子被半路丟下，也沒有生氣：“你們不用為難，我又不是玻璃做的，那個八級的火系大異能師不是我的對手。”

“你的精神力是比他們高，但是他們人多，寡不敵眾，你一個女孩子，又受了傷，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着了他們的道。如果你真的足夠小心，也不會被人困在生源神木中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的身體周圍忽然亮起點點翠綠的光，她在匯聚木元素，“宋家的人確實難應付，我只是不用你們費心為我安排。”木元素越聚越多，像無數只微小的螢火蟲縈繞在她身邊，越來越亮，在她身上遮成了一層紗，讓她的身影變得朦朧模糊，幾乎隱遁在了虛空里，“我先走一步，在空間入口等你們。”

方若天忙道：“我們不打算和你一起……”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怎麼離開異能協會的嗎？”木家女子安然靜坐的身影就在這片聚集而來的晶瑩光點間消失不見，只留下陣陣餘音，“到時再告訴你。”

“木系移動技能，能瞬間移動幾千米外，”方若天說，見邱予盯着木長君消失後的空座位呆怔，打趣道，“你捨不得她啊？”

“她的傷沒好利索，萬一路上再遇到危險怎麼辦？”

從外表上看，她已經復原得差不多了，只是邱予之前看到的她腦海中那團黯淡萎靡的光團，一直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不用擔心，天河鎮里就有醫院。而且你也看到了，她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方若天不知道邱予看到了那些難以描述清甚至是證明它們存在的事物，無法理解他的憂慮，“你還是關心一下我們中午吃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