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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得此言,倪文眼眶微微泛紅,半晌才低聲道,“我親眼見到了大哥的屍體。”

慕容復一愣,第一反應是此人昨晚也在現場,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早上木桑道人帶着一眾金蛇營頭目過來的時候可是說過的,所有知情人除了溫青青外都來了,當時這少年並未在場。

沉吟了下,他又換一種問法,“你什麼時候得知你大哥死訊的?”

倪文一怔,忽的面露警惕之色,“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慕容復一時語塞,隨即無所謂的聳聳肩,“隨便問問,不想說也沒關係。”

梅劍也適時的補了一句,“小子,我家主人這是在給你機會,別不識好歹!”

倪文聽了這話,還以為所謂的“機會”是指拜師,雖然好像沒什麼關係,他還是如實說道,“我是今日早晨知道的,早上我去找我大哥,到處找都找不到,卻意外撞到我嫂子哭哭啼啼的從一處密室出來,我以為大哥在裡面,沒想到我進去之後……看到的竟是大哥的屍體。”

慕容復聽完一陣無語,不過倒也怪不得木桑道人,以他跟袁承志的關係,自然做不出毀屍滅跡的事情來。

“後來呢?”

“後來我就去問了嫂子,嫂子怕我聲張此事,只好將來龍去脈告訴了我,並囑咐我不得外泄,我到現在也未曾跟第二個人透露過半點,至於其他人知不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慕容復微微點頭,沉吟不語。

梅劍卻笑道,“這話好沒道理,你現在不是已經跟第二個、第三個人透漏了么?哼,原來你也不是什麼守信之人。”

“你胡說!”倪文面色微變,忽的反應過來,翻了個白眼,“反正你們又不知道我大哥是誰。”

梅劍嗤笑一聲,“我們不認識你,難道金蛇營其他人也不認識你么?我只要出去打聽打聽,自然不難知道你大哥是誰。”

此言一出,倪文反倒笑了,賤兮兮的,“那你就去打聽唄,要能打聽出來,我就認了。”

“什麼意思?”梅劍一愣,反問道,“金蛇營沒人認識你嗎?”

就連慕容復也是一陣錯愕,如果真是袁承志的兄弟,怎麼可能沒人認識,別說了半天結果弄錯人,那就尷尬了。

這時倪文搖搖頭,“不,金蛇營不少人都認識我,但知道我大哥身份的人,寥寥無幾。”

“看來是我多想了。”慕容復心中恍然,不管其中有什麼內情,此人說的這些事情也只有安在袁承志身上才最合適,不過關於如何處置這人倒成了一個問題。

猶豫片刻,他最終還是嘆了口氣,“算了,你走吧。”

倪文呆了一呆,“不是,方才不說好了,只要我如實回答你的問題,你就答應收我為徒么?”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慕容復白了他一眼,“別跟我耍這些小心眼,沒用的。”

倪文聞言臉色變幻不定,猶不死心的問道,“是不是只要我說了我大哥的身份,你就肯收我?”

慕容復淡然搖頭,“我對你大哥的身份不感興趣,也沒興趣收徒,你再這麼糾纏下去,可別怪我不客氣。”

噗通一聲,倪文跪在了地上,“如果你不收我,我就……”

話未說完,慕容復忽的一抬手,袖袍輕拂,登時一股狂風席捲而出,直將少年掃飛出去。

這次飛得更遠,眨眼便成了一個小黑點,消失在天邊。

梅劍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臉上頻頻閃過意外之色,既意外慕容復會放過這少年,也意外慕容復翻臉速度之快,不過她看得出自家尊主確實有些喜歡這少年,但不知為何就是不肯收其為徒……

慕容復不知她心中想法,就算知道也不會解釋,現在的他正尋思着如何處理那些知情人的問題,原本他是想等木桑道人那邊把工作做足了,他再出面威逼利誘雙管齊下,但現在看來似乎是不行了,少年的事提醒了他,不管計劃得多周密,總會有這樣那樣的意外發生,除非能讓他們永遠開不了口。

可那些人都是金蛇營的骨幹,少一個兩個沒什麼問題,真殺光了誰來幹活?溫青青假扮袁承志固然可以穩住軍心士氣,卻管不了所有人的吃喝拉撒,何況金蛇營內部派系複雜,少了這些頭目人物,指不定又要出什麼亂子。

至少在打退吳三桂之前,這些人是不能動的。

“看樣子只能用點卑鄙手段了。”思緒良久,慕容復鬆開眉頭,輕舒一口氣,似乎有了什麼決定,“梅劍,你隨我出去一趟。”

“是。”

二人閑庭信步的出得小院,沒走幾步,忽然一個聲音響起,“師父,等等我。”

扭頭望去,一道身形正從遠處狂奔而來。

二人對視一眼,均有些無奈,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剛才被扔出小院的少年倪文。

慕容復無奈之餘也有幾分驚訝,剛才他出手可不輕,估摸着至少能將少年扔到三四里開外,這麼遠的距離即便不摔個殘廢,也得叫他好生吃一番苦頭,沒想到才盞茶工夫過去,此人竟然跑了回來,還跟個沒事人一樣,普通人是絕對做不到這一點的。

“難道是我看走眼了,他其實身懷內力,只是隱藏了內息?”慕容復心裡不由產生這樣一個念頭。

正想着,倪文已來到近前,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嘴中諂媚的說道,“師父您要出去啊?這一帶我熟,讓我給您引路吧。”

慕容複目光一凝,重新打量了此人一眼,“你是不是練過什麼武功?”

倪文一愣,“師父何出此言?”

“別叫我師父,”慕容復臉色一沉,糾正了一句,隨即淡淡道,“如果不是有內功護體,剛才摔那一下至少要兩三天才下得了床,可你現在完全不像有一點事的樣子,而且你還能這麼快跑回來,這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么?”

“哦,原來師……原來您說的是這個呀,”倪文恍然大悟,略有幾分得意的解釋道,“別看小子一無是處,俺天生就有一種能耐,特別抗揍,哪怕受了重傷,也比其他人恢復得更快,至於說俺能這麼快趕回來,是因為曾學過幾手腳底抹油的功夫。”

慕容復眉頭微皺,忽的身形一閃,瞬間來到少年面前,一指點在他胸口上。

倪文一驚,下意識的想要閃躲,卻發現身體無法動彈絲毫,就跟靈魂出竅了似的,完全控制不了。

慕容復運起真元,從對方奇經八脈一直探到了丹田,居然真的沒有絲毫內力在身,隨後他又繞到倪文背後,在其背部一陣拍打,直到倪文快要忍不住喊叫出聲,他才收手,並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面前之人。

倪文恢復行動,活絡了一下筋骨,驅散身上的酸痛,但對上慕容復的眼神,不禁心裡發毛,“怎……怎麼了?”

“沒事,”慕容復眉頭一展,輕笑道,“看不出,你還真有幾分練武的天賦。”

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暗暗稱奇不已,這少年的天賦可不是一般的好,說是武學奇才也不為過,雖然錯過了練武的最佳年齡,勝在體質異於常人,有着驚人的恢復力,未必就不能彌補這一缺憾。

一般十歲到十二歲是練武的最佳年齡,因為這時候剛開始發育,經脈可塑性極強,正是打根基的好時候,過了這個年紀,經脈逐漸長成,修鍊起來就會十分困難,即便有所成就,也絕難臻至化境,而面前的少年卻沒有這方面顧慮,潛力可謂十分巨大。

說實話,慕容復有點動心。

不過他也有些疑惑,忍不住問道,“你大哥武功應該不俗吧,他就沒教過你?”

聽得“你大哥”三字,倪文面色一黯,半晌才答道,“教過,但那時候我不懂事,又懶又貪玩,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晒網,一來二去大哥也就不再勉強我了,早知道今日會這樣,當初我就……”

說著說著,忽然“啪啪”兩聲,給了自己兩巴掌,一副悔恨自責的模樣,“我好恨我自己,以前怎麼就那麼不懂事!”

對此慕容復在一陣天人交戰後,最終還是攤了攤手,“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很抱歉,我愛莫能助,你還是找別人去吧,天下間武功高強的可不止我一個……”

話未說完,倪文馬上來了一句,“但誰的武功也沒有姑蘇慕容復高強不是么?要學自然就學最強的。”

這種馬屁話如果從木桑道人這種老油子的嘴裡說出來,慕容復肯定不屑一顧,但從面前的少年嘴裡說出,還真怪受用的,一時間他不禁有點飄飄然,含笑說道,“低調,低調,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倪文不懂他的話,見馬屁起了效果,不由一喜,馬上順勢說道,“是,弟子一定謹記師父的教誨。”

“別叫我師父。”慕容復立刻斂去笑意,心想還真是個小機靈鬼,稍不留神就順杆子往上爬,倒頗有幾分他年輕時候的神韻。

倪文訕訕一笑,眼珠子轉了轉,又說道,“師……慕容公子,您先別忙着拒絕小子,小子先前所說有一件重要東西交給您並非虛言,您不妨先看看再說。”

這事慕容復還真沒放在心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能拿出什麼寶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