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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總有那麼多歪理,也是人家周姑娘一心向著你,不然又豈會將自家門派的基業都交到你手上,以後你可千萬不能辜負了人家。”阿朱巧笑着,彷彿一點吃醋的意思都沒有。

慕容復知道她的心意,“放心吧,不管是芷若還是阿朱,我都不會辜負的。”

“人家在跟你說周姑娘,你怎麼扯到我身上來了。”阿朱羞澀的嬌嗔一句,急忙轉移話題,“你叫我留下可是還有別的事?”

慕容復起身伸了個懶腰,“想要掌控襄陽城不是那麼簡單的,我還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哦?”阿朱一愣,“誰?”

在她心裡,如今襄陽城已經全在慕容家的掌控之中,她只需要協調好各方關係,維持襄陽城正常運轉就行了,可現在聽慕容復的意思,似乎還要靠人幫忙,難道這個人比他還大,能夠決定襄陽城的一切?

慕容復笑了笑沒有解釋,“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襄陽城知州府大衙,衙前一片清冷,這在舉城歡慶的襄陽城中可不多見,呂文煥搬了張太師椅坐在院中,旁邊放着一壺小酒和幾碟下酒小菜,不過呂文煥久久沒有動筷,雙手攏在袖中,雙目微閉,不知在想着什麼。

“爹,”呂師聖抱着件狐裘大衣走出來,“天氣這麼涼,您還是到屋裡去吧。”

如今的呂師聖臉色微白,身上裹了件樸素的棉衣,髮絲稍有些凌亂,眉宇間透着幾分穩重,再也沒有以前的飛揚跋扈,不可一世,似乎成熟了不少。

呂文煥久久沒有答話,呂師聖只好將狐裘大衣輕輕披在他身上。

呂文煥似乎才回神,長長嘆了口氣,“身子再冷也比不過心冷啊。”

“爹……”

呂師聖正想勸說什麼,呂文煥擺擺手,“爹沒事,只不過有感而發罷了,想以前,襄陽數鎮大小官吏上百個,行事無不看我臉色,別說逢年過節,就是平時也沒少想方設法上門巴結,我若多跟誰說上一句話,他晚上做夢都會笑出來,如今……唉,人情世態,炎涼至此。”

呂師聖臉色一黯,“爹,過去的事就算了,現在咱們一家人平平安安,您也樂得清閑,還有朝廷俸祿可拿,不是很好嗎?”

很難想象,這樣的話竟會從呂師聖的嘴裡說出來。

呂文煥頗為欣慰的看了他一眼,“你這孩子倒是懂事了不少,可惜啊……爹沒用,爹這個四品知州已經完全成了一個擺設,還是人見人躲的瘟神,就連想替你謀個出路也辦不到。”

說起來,他現在的日子確實很難過,雖然還頂着一個襄陽城知州的四品官秩,實際上如今襄陽城各府各衙、諸軍諸司,大小事宜、一切文牒全都要通過將軍府,根本沒人理會他,而且因為他與慕容復的過節,各級官吏全都像躲瘟神一樣躲着他,生怕走得近了惹慕容復生氣,惹來殺身之禍。

這就導致他這個四品知州完全成了個空架子,想替兒子某個出路還要求人幫忙,結果人家連見也不見他。

呂師聖卻毫不在意的搖搖頭,“爹,天下出路千千萬,孩兒也不是非做官不可,孩兒還可以經商啊。”

“糊塗!”呂文煥臉色一板,“我呂家雖不是什麼世家大族,但也算書香門第,顯赫一時,你豈能去做最下賤的商人?”

士農工商,是這個時代最深的行業成見,他當然不願意兒子這麼沒出息。

呂師聖面色微滯,他現在一無所長,官場走不通,還能有什麼出路?

這時,一個輕笑聲傳來,“不如讓我給令郎想一條出路吧。”

話音剛落,呂文煥父子二人面色劇變,蓋因這聲音他們實在太熟悉了,簡直就是心底最深處的夢魘一樣。

慕容復施施然的走進大門,掃了一眼院中情形,不禁微微笑道,“天氣這麼冷,呂大人還跑到院中來飲酒,好有閒情逸緻。”

呂文煥下意識的將兒子護在身後,警惕的盯着慕容復,“你來幹什麼?”

慕容復不答反問,“過門是客,呂大人不請我進去坐坐么?”

呂文煥目光變幻一陣,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大人請進。”

幾人進到屋中,慕容復自顧自的坐到主位上,阿朱在他身旁垂手而立,呂文煥父子則坐在下首,呂文煥拱手道,“不知慕容大人前來,下官有失遠迎,望乞恕罪。”

他一絲不苟的打着官腔,不知道的,還以為慕容復是多大的官。

慕容復隨意的擺擺手,“呂大人客氣了,你知道,我身上其實並無一官半職,‘大人’二字可不敢當啊。”

呂文煥沒把他的話當真,直言問道,“大人光臨府衙,可是有什麼差事要交給下官?”

言辭之間沒有半分不妥,他是真的心涼了,就現在襄陽城的形勢,慕容復隨便找個什麼借口把自己一家老小推出去砍了,估計都沒人會說什麼。

慕容復哈哈一笑,“剛剛不小心聽到呂大人意欲替令郎某一份出路,或許本公子可以幫上這個忙,甚至可以讓你恢復往日的榮光,卻不知呂大人願不願意?”

呂文煥聽了這話,一時愣在原地,他想過慕容復是來奚落他的,也可能是免除後患,要對他不利,卻沒想過慕容復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哼,黃鼠狼給雞拜年,會安什麼好心。”呂師聖小聲嘀咕一句,他雖然遭此大變,性情沉穩內斂了許多,可看到慕容復這個大仇人,心裡還是有股咽不下的怨氣。

慕容復尚未說話,阿朱笑吟吟的開口道,“二位,我家公子若要對你們不利,他根本不用親自跑這一趟,只需一句話,跑來對付你們的人比比皆是,你們可不要不識好歹哦。”

呂文煥瞪了兒子一眼,隨即朝慕容復說道,“公子有話直說,呂某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

慕容複目光一閃,正色道,“現在襄陽城大勝,朝廷的封賞聖旨懸而未發,我可以告訴皇帝,就說這一戰中呂大人戴罪立功,厥功甚偉,讓你官復原職。”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動容,阿朱是百思不得其解,而呂家父子則有種被餡餅砸到的感覺,腦袋暈乎乎的。

慕容復很滿意他們這副表情,悠然道,“怎麼樣呂大人,被人冷淡的滋味不好受吧,只要你重新坐上襄陽宣撫使的位子,轉眼那些人便會回來跪舔你的腳指頭。”

呂文煥在一開始的震驚和狂喜之後,很快恢復了冷靜,“慕容公子,呂某還是那句話,天上不會掉餡餅,呂某得到這麼大的好處,需要付出什麼?”

“呂大人就是呂大人,”慕容復淡淡一笑,一字一頓道,“我要你,效忠慕容家。”

呂文煥先是不解,隨即忽的反應過來,“你是說要我……”

慕容復微微搖頭,“不可說,不可說。”

呂文煥面色變幻一陣,終是咬牙點頭,“好,呂某答應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呂大人果然是個聰明人。”慕容復口中說了一句,忽的伸出手指在茶杯中蘸了點水,屈指一彈,水滴變成了冰片,轉瞬沒入父子二人體內。

“這是什麼?”

“生死符,一念生,一念死,今後你們的生死便全在本公子掌控之中。”

“為什麼?”呂文煥既是不解又是驚慌的問道。

慕容復嘿嘿一笑,“呂大人不必緊張,不過走個程序而已,保證呂大人不會另起別的心思罷了,你放心,我這人說到做到,只要你們盡忠職守,不背叛我,你們能得到的,比你們想象的還要多。”

呂文煥神色變幻,終是喟然一嘆,“你要我做什麼?”

“很簡單,”慕容復說著指了指阿朱,“她叫阿朱,今後襄陽城明面上以你為主,實際上以她為主,明白了嗎?”

呂文煥本就是個老狐狸,一聽這話馬上明白過來,不禁苦笑一聲,“原來如此,老夫還以為……想想也是,那又怎麼可能呢。”

“呂大人不必灰心,你雖無實權,但在城池管理方面經驗豐富,阿朱年輕識淺,今後還要多多指教一下她,等以後慕容家奪得天下,自有你一份功勞,飛黃騰達指日可待。”慕容復敲了一棒後,馬上畫了個棗給他。

呂文煥很快進入角色,朝阿朱一躬身,“指教不敢當,阿朱小姐但凡有事,盡可差遣就是了。”

阿朱連忙回了一禮,“呂大人言重了,今後還要多多仰仗呂大人。”

慕容復滿意的點點頭,隨即又說道,“呂大人,等你坐上襄陽宣撫使的位子,令郎的事想必不用我插手了吧。”

“這點小事下官自己可以解決,不敢勞煩公子。”

“嗯,你要記住,襄陽城的稅收盡歸慕容家所有,一分也不許上交給朝廷。”

“是。”

慕容復達成目的,很快帶着阿朱離開知州府衙,阿朱一路上欲言又止,一副想問又不知道怎麼問的樣子。

慕容復自不難看出她的心思,輕笑一聲,“阿朱,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要讓呂文煥重新坐上宣撫使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