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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復來到金蛇營大帳的時候,這裡已經擺好十幾桌酒席,一眾金蛇營、天地會,以及其他比較有份量的山頭勢力首領均已就坐,眾人豪氣干雲的侃天侃地,主桌上袁承志、溫青青、胡德帝一干人等亦是相談甚歡,好一番熱鬧喜慶的場面。

“咦,慕容公子來啦,快請。”溫青青最先注意到慕容復出現,立刻笑吟吟的起身迎了過去,其他人面上笑容微滯,但轉瞬恢復自然,也都站起身來以示歡迎之意。

慕容復四下掃了眼,角落中尚有一張空桌,遂朝身邊的人說道,“你們去那邊坐吧。”

跟他一起來的除了薛慕華,還有沐劍屏、李沅芷、駱冰、洪凌波等女子,倒也勉強可以湊成一桌,省得去跟那些粗魯漢子擠一張桌子。

薛慕華等人自然沒有異議,點點頭便要過去。

這時溫青青走上前來,環顧一圈,巧笑嫣然的開口道,“李姑娘,洪姑娘,文夫人,小郡主,你們都來啦,歡迎歡迎。”

眾女或點頭致意,或冷臉相對,或笑語回應,不一而足。

寒暄幾句,溫青青又看向薛慕華,“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薛神醫吧,妾身溫青有禮了,不知神醫肯否賞臉,與鄙營袁大王同桌暢飲一番?”

說話間微微欠身福了一禮。

薛慕華心氣雖高,卻也十分注重禮數,當即鄭重的回了一禮,歉然道,“多謝夫人盛情相邀,但薛某不過一山野郎中,上不得檯面,只能辜負夫人和袁大王的美意了。”

說完不待溫青青再次開口,轉身與駱冰等人一道去了角落。

溫青青無奈的嘆了口氣,目光瞟到慕容復,突然就變了臉,沒好氣道,“怎麼這麼晚才來,磨磨蹭蹭,都等你半天了,還不快走。”

慕容復莫名其妙的摸了摸鼻子,卻也沒說什麼。

二人來到袁承志所在的主桌,眾人連連朝慕容復拱手致意,一副“無任歡迎”的樣子,袁承志更是滿臉喜色,“慕容公子快請入席。”

在場之人無一不是金蛇營乃至反清勢力中舉重若輕的“大人物”,慕容復倒也沒有託大,像模像樣的朝眾人一一回禮,最後一瞥袁承志左手邊尚空着三個座位,心念微動,一屁股坐到了中間的位置上。

袁承志、溫青青見此均是一愣,倒也不好說什麼,溫青青隱晦的白了慕容復一眼,顯然明白了他的心思,不過這人似乎是多此一舉了……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在慕容復背後響起,“慕容公子,您坐錯地方了,勞駕讓讓。”

慕容復一回頭,正好對上一雙冰冷中帶着些許慍怒的眸子,容貌嬌美,秀麗之餘不失英氣,不是焦宛兒又是誰。

這女人自從那天被慕容復激得說出永遠不再喜歡袁承志的話後,像變了個人似的,對誰都冷若冰霜,對袁承志如此,對慕容復就更不會例外了。

慕容復好整以暇的打量她一眼,淡笑道,“怎麼,這椅子上刻着焦幫主的芳名?還是說你叫它一聲,它會應你?”

此言一出,眾人臉上均不約而同的閃過一絲古怪之色,但隨即一想這人是慕容復,也就見怪不怪了。

“你……”焦宛兒面現怒色,終究沒有失去理智。

現下只剩兩個位置,無論她坐哪一個都會挨着慕容復,第一個還要挨着袁承志,只能溫青青去坐,無奈她目光一轉,落在第三個空位右邊的沐劍聲身上,“沐小公爺,妾身厚顏想與你換個位置,不知能否成全一二?”

能坐到慕容復旁邊,沐劍聲求之不得,想也不想就要答應,“承蒙姑娘不棄,在下……”

“哼!”話未說完慕容復輕哼一聲,淡淡道,“沐小公爺,人這一生的命運總是變幻無常,誰也不知道你隨隨便便一個舉動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說不定你下半輩子的運勢就因為這一個座位給換沒了,小公爺可要慎重啊。”

沐劍聲聞言面色微滯,他如何聽不出慕容復的威脅之意,可當著這麼多有頭有臉之人的面,他若隨隨便便妥協了,以後還怎麼在江湖上混?

就在沐劍聲騎虎難下之際,袁承志開口了,“諸位,由於時間倉促,這場慶功宴鄙營準備得不甚充足,望各位多多包涵。”

說話間給溫青青使了個眼色,溫青青會意,笑着走到焦宛兒身旁,“你這妹子也是,自家人還要為難自家人不成,快坐吧,客氣什麼呀。”

焦宛兒不好發作,只得依言坐下,另一邊沐劍聲勉強笑了笑,心裡倒是大鬆一口氣。

至此一個小風波消弭於無形,氣氛似乎仍有那麼點尷尬,但這也難不倒溫青青,她落座後很快便與眾人講起了那晚抄吳三桂援軍後路之事,眾人頓時提起興趣,七嘴八舌的參與討論,沒一會兒氣氛便再次熱烈起來。

約莫過了一炷香時間,袁承志舉目環顧一圈,人差不多到齊了,當即斟了一大碗酒,緩緩站起身來,揚聲說道,“諸位,想必諸位都久等了,今天是咱們反清同盟會成立以來的第一次慶功宴,為了慶祝一場前所未有的勝利,在此之前,袁某首先要感謝那些不幸死去的弟兄,如果沒有他們就不會有這場慶功宴,因此這第一碗酒,袁某先敬前方戰死的兄弟!”

說完轉身朝着蒙陰縣的方向,鄭重的鞠了個躬,端起酒碗奠了三奠,潑出一半,剩下一半仰首一飲而盡。

大廳中先是一陣靜謐,隨即眾人有樣學樣,紛紛起身祭奠戰死之人。

一番簡易的儀式和講話過後,隨着袁承志一聲“開席”,眾人各自歸位,開始大吃大喝,一時間觥籌交錯,推杯換盞,氣氛熱烈到了極點。

主桌上,慕容復雖與眾人同桌吃飯,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因為他只顧埋頭吃喝,從不與人搭茬,就算別人敬他酒他也只是隨便端起酒碗示意一下,然後就自己吃自己的了,眾人不爽之餘,倒也沒人敢說什麼,乾脆將他當成透明人,不去理會。

就在這時,左邊肋下忽然探來一隻柔嫩的小手,跟着便是一陣劇痛。

慕容復微微吸了口涼氣,餘光一瞟,就見溫青青也正用眼角餘光瞥着他,眼裡似有種“羞於與之為伍”的鄙夷,同時耳邊響起一個微不可查的聲音,“你是餓死鬼投胎么?這麼多人在呢,能不能不要這麼失禮……”

“卧槽,你居然敢摸我?”慕容復頓時“大怒”,毫不客氣的打蛇隨棍上,一手夾着菜肴,另一手則伸到桌下,反手握住了柔夷。

溫青青一驚,二人相隔一尺多寬,這個距離已經算是很近了,奈何她身子單薄,只要稍微有點異動旁人一眼就能看到,因此她不敢掙扎,只能朝慕容復投去一個哀求的眼神。

但慕容復恍若不見,反而握着柔軟的小手輕輕摩挲起來。

溫青青心頭一狠,腿上運力,使了個少林千斤墜,一腳朝慕容復腳尖踩去。

這一腳若被踩中,即便不會受什麼重傷,也會疼得死去活來。

“這麼狠,想謀殺情夫啊……”慕容復腹誹一句,不着痕迹的側了側身子,跟着雙腿變幻方位,在地上畫了個圈,瞬間將千斤墜力道悉數卸去,緊接着一張一縮,順勢夾住佳人的腿。

溫青青面色微變,卻是急中生智,忽然用空出的左手端起酒杯,扭頭朝慕容復笑道,“慕容公子,妾身聽文夫人說,那天晚上正是你最先得到吳三桂意欲偷襲縣城的消息,然後讓文夫人前去報信,可謂大功一件,妾身謹以此杯聊表謝意,不知公子是否賞臉呢?”

她這一說,眾人目光都轉移到了慕容復身上。

“還真是個小狐狸。”慕容復苦笑一聲,這種情況下,他自然不可能再抓着她的手不放,連忙鬆手,並端起酒杯回敬了一杯,嘴上說了幾句“不必客氣”、“小事一樁”云云。

溫青青暗暗鬆了口氣,轉而與其他人攀談起來,手卻再也不敢伸到桌下了,只是那腿該怎麼辦……

正想着,忽然她身子一僵,臉色迅速變得通紅起來,原來一隻熱烘烘的手掌已然搭在她大腿上,並有向深處侵入的趨勢。

“臭流.氓、登徒子,死色狼,居然……居然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溫青青心裡大罵不已,怎麼也想不到這人竟如此大膽,明明有這麼多雙眼睛盯着,甚至袁承志就在她旁邊坐着,他居然還敢……

“青青,青青你怎麼了?”卻是袁承志見她神色有異,關心的問了一句。

“啊,我……我沒事。”溫青青迅速回神,臉頰更燙得厲害,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撫了撫額頭,竭力用一種平淡的語氣說道,“可能有點不勝酒力。”

“是嗎?”袁承志臉上疑惑之色一閃而過,轉而提醒道,“胡大俠問你話呢,你怎的不答?”

“呃?”溫青青大窘,下意識的問道,“胡大俠問我什麼?”

袁承志無奈的搖搖頭,隨即又歉然的看了眼胡德帝,“內人不勝酒力,可能有點醉了,失禮之處還請胡大俠勿怪。”

“哈哈哈,袁大王言重了,”胡德帝毫不在意的笑笑,“雖說尊夫人巾幗不讓鬚眉,到底是女兒身,能與我等痛飲如此多杯已屬難得,怎能再苛責於她,況且酒桌上的事情,有什麼失禮不失禮的,只是尊夫人不勝酒力,那這餘下的酒便只有你這個丈夫代飲了。”

這話一出,其他人立刻附和起來,“不錯不錯,袁夫人可以不喝,但袁大王可不能推辭,來來來,我們一齊敬袁大王一杯,今日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袁承志自然沒理由推辭,馬上便與眾人痛飲起來。

他卻沒有注意到,自己名義上的妻子已是媚眼如絲,神色謎離,幾近軟到在桌上了。

“該死,這個混蛋還不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