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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復沒有理會李沅芷的叫喚,自顧自的往前走着,偶爾屈指彈出一道勁氣,便能聽到某些不起眼的枯草下、甚至地下傳出活人斷氣的聲音。

李沅芷看得心驚肉跳,氣得直跺腳,奈何以她的本事根本阻止不了這個人,最後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帶你進去,別再殺人了好嗎?”

慕容復愣了愣,微微點頭。

小半個時辰後,三人穿過樹林,來到一處峽谷之中,峽谷極深極長,一眼望不到頭,兩側均是峭壁,底部地勢平坦,達數里之寬,其間修建了許多簡陋的石屋,此刻正有數百赤着膀子的彪形大漢往來各處石屋之間,而石屋內則不時傳出砰砰鐺鐺的敲打聲,更遠處還有身披鎧甲、嚴陣以待的士兵看守。

慕容復眉頭微凝,原以為此地應該只是李可秀的一個據點,一處類似於收發消息的驛站,但現在看來似乎不是。

其實他一開始就斷定陸菲青傳遞消息的另外一個人必是李可秀無疑,而林中遇到李沅芷也從側面證實了這一點。

打量片刻,慕容復扭頭朝李沅芷看去。

李沅芷故作不解,“幹什麼,我不是帶你進來了嘛。”

慕容復淡淡一笑,“你不會想讓我大開殺戒吧,這裡雖有不少駐軍,但對我來說還遠遠不夠。”

話音落下,柳生花綺身子微躬,手掌搭在腰間,那裡是她藏放貼身兵器的地方。

李沅芷早已見識過這個人的厲害,頓時一驚,連忙說道,“我帶你去就是了。”

隨後帶着二人往峽谷深處行去,不一會兒來到一間石屋前,與其他石屋別無二致,只是門前多了一隊士兵把守。

“嗯?”士兵見三人到此,紛紛扭頭望來,目光冰冷,警惕之意極濃。

“是我,我要見李總兵,快去通報。”李沅芷急忙朝士兵們說道。

為首的小隊長不禁皺起了眉頭,他知道面前之人身份特殊,就連駐守此地的總兵大人也多有退讓,可剛剛總兵大人才吩咐過任何人不準打攪他,這個時候怎敢隨意進去,還有那兩個陌生人怎麼回事?

就在小隊長猶豫着要不要通報的時候,陡然間十餘道勁氣激射而出,小隊長及其身後士兵們立即僵住,獃獃的站在那裡,再也動彈不得。

“你……”李沅芷一驚,正要開口,慕容復不耐煩的擺擺手,“行了,他們沒死。”

說完身形一晃,裹着柳生花綺穿過士兵,走到門前,砰的一聲,推門而入。

屋中陳設簡陋,幾樣簡單的生活用品和一副銀光閃閃的鎧甲,案幾前坐着一個中年男子,正奮筆疾書的寫着什麼,聽到動靜卻不曾停筆,頭也不抬的厲聲喝道,“誰叫你們進來的,滾出去!”

慕容復瞥了眼角落中正在吃糧的信鴿,微笑着點點頭,“沒人叫我進來,是我自己要進來的。”

那中年男子聞言愕然抬頭,當看清慕容復衣着打扮及容貌時,微微吃了一驚,卻見李沅芷也在,頓時又愣在原地,“你……他們是什麼人?你怎的如此不知輕重,竟將陌生人帶到此地來……唉,來人,將這兩個小東西抓起來,砍去手腳,扔到山裡喂狼。”

李沅芷還在尋思着該怎麼化解眼下的局面,聽了這話頓時臉色大變,變得蒼白無血,急忙擋在慕容復身前,朝那中年男子說道,“哥,他們是我的朋友,這位……”

“朋友?”話未說完,中年男子冷笑一聲,“我不想知道他們是誰,擅闖重地就是死罪,小妹,這次哥也幫不了你啦。”

“哥?”與此同時慕容復也愣了一下,倒沒聽說過李沅芷還有個哥哥,卻不知是不是親生的,看兩人的容貌也不咋像啊。

“誰要你幫,是我在幫你好不好!”李沅芷聽了中年男子的話,忍不住狂翻白眼,但見慕容復手臂微抬,似要動手,頓時嚇了一大跳,想也不想的撲過去抱住他,同時嘴裡朝中年男子喊道,“哥,他是我男人,你要敢動他,我跟你勢不兩立!”

此言一出,屋中三人除了柳生花綺之外均是愣住。

慕容復一時間有點意外,沒想到李沅芷居然以身家清白來維護自己,要知道這個年代的女人,清白名節開不得半點玩笑,即便只是一些流言蜚語也足以逼死一個女人,更遑論女人自己說出了這等“不要臉”的話。

“不對,她心裡明明還想着余魚同,不可能的,之所以這麼做應該是為了……”

瞥了中年男子一眼,慕容復恍然之餘,又有些哭笑不得,“倒是個心思玲瓏的女子。”

如果說李沅芷直接告訴中年男子:這個人不是你能對付的,趕緊磕頭求饒有什麼說什麼,好保住小命,那麼中年男子不但不信,反而容易激起逆反心理跟慕容復火拚,相反,她假意維護慕容復,不但能令中年男子投鼠忌器,也能令慕容復為之心軟。

當然,她之所以會這麼害怕,也是因為她太知道慕容復有多冷血,甚至剛才小樹林里的殺戮都算不得什麼,想當年鼎盛一時的紅花會館,數百條人命,說洗就洗了,用殺人不眨眼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中年男子一陣愣神之後,臉色漸漸變得陰沉如水,鷹隼般的目光轉移到慕容復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即便心中極度不爽,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人的確長得一表人才,瀟洒俊逸。

過得片刻,他緩緩收回目光,沉聲道,“小妹,你剛剛的話我就當沒聽到過,給我讓開!”

“不讓,除非你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李沅芷反而抱得更緊了些。

其實慕容復在得知中年男子身份時便已不打算殺他,至少不會當著李沅芷的面殺,但送上門的便宜不佔是王八蛋,當即反手摟住佳人柔軟的細腰,嘴上說道,“這位將軍姓李是吧,我猜你這麼年輕便能坐到總兵的位子,令尊一定下了不少功夫。”

中年男子見二人“光天化日”之下摟摟抱抱已是大怒,再聽這話更是火上澆油,怒不可遏,“你什麼意思?”

李沅芷還要插口,但不知怎的內息一窒,再也張不開嘴了。

慕容復輕笑着說道,“我都站在這裡這麼久了,你的人還不進來拿我,難道你不覺得奇怪?”

中年男子頓時反應過來,不禁麵皮微熱,跟着心頭一涼,對啊,門口就站着一隊他的親兵,怎麼喊了這麼久還不見進來?

慕容復閑庭信步走到桌前,桌前放着一疊草紙和一張微皺的紙條,他伸手便去拿紙條。

中年男子又驚又怒,錚的一聲,順手抽出桌旁的鋼刀,朝慕容復頭頂劈去。

慕容復無動於衷,自顧自的拿起紙條,但聽鐺的一響,頭頂光芒爆閃,鋼刀彈飛出去,中年男子把握不及,直震得虎口龜裂,連人帶刀飛了出去。

而這時慕容復已將紙條攤開,只見上面寫道:總攻就在午時。

這是陸菲青傳來的消息。

慕容復看完搖搖頭,隨手扔掉,又拿起那張中年男子在寫的書信:父親大人在上,前文已悉,兒當謹遵教誨,不敢時刻或忘,兵器之事請父親大人安心,一切順暢,兒定當身體力行,日夜趕工,限期交付,今有一事欲向父親大人請示,經探明金蛇營亂匪將於……

囉囉嗦嗦說了一堆,最後有用的就一句,金蛇營今天午時偷襲吳三桂大營。

慕容復看完之後沉吟不語。

此時躺在地上中年男子已緩過勁來,跌跌撞撞的起身,目光陰晴不定的看着慕容復及依偎在他懷裡的妹妹,倒也不敢再亂來了,事到如今他如何不明白,外面的士兵那麼久不進來,不是聾了就是死了,他知道一些江湖中人的手段,好漢不吃眼前虧。

微微吸了口氣,他沉聲開口道,“你究竟是誰?來此所為何事?外面的士兵都怎麼了?你……你與舍妹又是何關係?”

“嘖嘖,倒是個能屈能伸的人,倘若令尊能多加調.教一二,李家兩代將帥,富貴百年。”慕容復輕笑着讚許一句,隨即抱着李沅芷走到桌旁坐下,說道,“我叫慕容復,來此是因為好奇隨便看看,外面的士兵都沒事,只是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至於我與令妹的關係,難道你還瞧不出來么?”

說到最後,他壞笑着在李沅芷臉上親了一口。

李沅芷雖不能說話,卻能聽能看能感覺,此刻已羞得臉色通紅,閉着眼睛不敢看人。

中年男子到底是讀過些書的人,見此情形連忙別過頭去,忽的想起什麼,又駭然失聲道,“你就是慕容復?”

“原來你也聽說過我,倒是榮幸得很。”慕容復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話鋒一轉,“既然我回答了你的問題,也請你回答我兩個問題,答上了無事發生,答不上,我雖不會殺你,但叫你生不如死也容易得很。”

中年男子目光閃爍,沉默半晌緩緩點頭,“你問吧。”

“第一,你們這峽谷是做什麼用的?第二,令尊李可秀現在何處?手上有多少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