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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宛兒自不難看出慕容復在敷衍她,抿了抿嘴,正色道,“慕容公子,妾身是虛心向您請教,現在大家同坐一條船,一旦船翻誰都不好過,公子還要藏着掖着就沒意思了。”

“翻就翻了唄,大不了跑路就是,我又沒什麼損失。”慕容復心裡如此想着,嘴上笑意連連的說道,“焦幫主,你這話說的很有道理,但我只是個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卑鄙小人,哪有本事賜教於你,再說了,一場戰爭的勝敗是由許多因素共同決定的,不是一個人幾句話就可以左右的。”

焦宛兒聽得那句“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卑鄙小人”,不禁面頰發燙,暗暗啐了一口,坦然道,“看來我那妹子是什麼都告訴你了,昨天妾身一時亂了心神,為哄走那多嘴的妹子才胡言亂語,還望公子不要往心裡去,妾身在這給您賠不是了。”

說完鬆開手中的韁繩,就這般坐在馬上朝慕容復欠身鞠了一躬。

她都這樣了,慕容復又怎好再揪着不放,微微翻了個白眼,客氣道,“焦幫主快別如此,我與你說笑罷了,不必當真。”

焦宛兒心說誰不知道你這個人喜怒無常,心胸狹隘,指不定什麼時候就來報復我呢,我怎敢不當真。

想歸想,這話她自然不敢說出來,鄭重一禮後她直起身子,朝慕容復說道,“剛剛公子說一場戰爭的勝敗不是一個人幾句話就能左右的,妾身以為此言有失偏頗,固然決定勝敗的因素有許多,比如軍備糧草、天時地利等,但最重要的還是主帥的謀略,所謂‘一將無能,累死三軍’,說的便是如此。”

慕容復攤了攤手,“可我並非主帥啊,焦幫主這話跟我說不着,應該跟袁大王去說。”

焦宛兒聽他意有所指,不由幽怨的瞪了他一眼,“慕容公子不是隨軍來當參謀的么,難道參謀將軍不管出謀劃策?”

“哎呀你個小娘皮,還跟我杠上了是吧……”慕容復脾氣頓時就上來了,心念轉動,說道,“好啊,既然焦幫主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那在下也不能再藏着掖着了,不過你騎馬我坐車,交流起來多有不便,不如請焦幫主到馬車上一敘,如何?”

因為山路難行,袁承志給慕容復準備的馬車其實並不大,兩個人坐還湊合,三個人就稍顯擁擠了,可別忘了,慕容復身邊還有一個形影不離的柳生花綺。

焦宛兒聽完面色一窒,行軍打仗又不是遊山玩水,給慕容復準備馬車是因為他脾氣古怪,連袁承志本人都騎馬,她作為金蛇營的主要頭目怎可搞特權,況且這人好色無恥,跟他獨處實在壓力山大。

斟酌了下言辭,她委婉的拒絕道,“還是不了,讓底下的人看到難免影響軍心。”

這時慕容復嘿嘿一笑,突然來了句,“那也沒關係,我跟你騎馬吧。”

焦宛兒一怔,隨即想起當初慕容復與溫青青共乘一騎的傳聞,頓時一驚,“不不用,我們就……就這麼著吧。”

說是這麼說,卻不自覺的提了提韁繩,離開馬車一些。

“焦幫主,”慕容復臉色陡然一沉,“是你說要與我商量怎麼打贏這場仗的,現在我好心邀請你你又不來,你什麼意思?不想贏了?還是故意耍我?金蛇營若是瞧不起我,我現在就打道回府。”

“不……不是,對不起,我不是這個……”焦宛兒語無倫次的道着歉,忽的從車窗縫隙里瞥見慕容復身側還坐着另外一個人,登時心頭一松,只要不是獨處,似乎也沒什麼好怕的,當即點頭同意下來,“好吧,那妾身就沾慕容公子的光了。”

說完示意趕車的車夫停下,輕輕一躍跳上了馬車。

掀起帘子,只見慕容復正與一個身材窈窕、臉上戴着面紗的女子坐在一起,這馬車着實有點小,只有一張數尺來寬的軟塌,三個人坐稍顯擁擠,不過她更怕與慕容復獨處,所以也只有將就一下了。

孰料慕容復突然開口道,“綺兒,我要與焦幫主商量軍機大事,不宜讓旁人知曉,你先出去吧。”

柳生花綺愣了愣,隨即恍然,身形一閃,消失在馬車中。

“她……”焦宛兒目瞪口呆的望着這一幕,久久說不出話來。

慕容復嘴角微翹,露出一抹邪惡的笑容,“怎麼了焦幫主?”

“沒沒事,我……不是,她……她可以不用出去的。”焦宛兒不好直言反悔,只得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委婉的說道。

慕容復神情一肅,“軍機大事豈可兒戲,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焦宛兒真是欲哭無淚了,偏偏這人還故意挪到了軟塌中間,這樣一來,不管她坐哪邊都要緊貼着他才坐得下去,分明就是想占自己便宜嘛。

一時間她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慕容復彷彿不知臉皮為何物,故作不知的問道,“焦幫主請坐啊,不用客氣。”

“誰跟你客氣了!”焦宛兒腹誹一句,猶豫了下說道,“這個……妾身還是站着說話吧。”

“焦幫主,”慕容復登時又變了臉,“你莫不是對我有什麼成見?”

“不不不,沒有成見,我……”

“那為什麼不坐?難道你要我仰着脖子跟你說話?金蛇營就是這般待客的?”

“唉,這個混蛋……”焦宛兒暗罵一聲,無奈只得貼着他坐了下去。

慕容復登時轉怒為喜,彷彿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臉上充斥着如沐春風的笑容,開口道,“好了,焦幫主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吧,在下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被他這一攪和,焦宛兒心早就亂了,哪想得起來先前要問什麼,儘力將身子挪開一些,她隨口問道,“公子覺得,我們能打敗吳三桂嗎?”

“這個嘛……”慕容復沉吟着,一隻手已然搭到焦宛兒的腿上,“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焦宛兒心尖兒一顫,不着痕迹的推開他的手,嘴上問道,“公子這話什麼意思,恕妾身聽不明白。”

“那這樣呢?”慕容復嘿嘿一笑,避開她的手,直接繞到後背攔住了纖腰。

“慕容公子,請你自重!妾身……妾身不是個隨便的女人。”終於,焦宛兒忍不住了,即便得罪這個人,她也不想就這麼不清不楚的失去清白。

慕容復也意識到自己急色了點,其實一開始他只抱着逗逗這個女人的打算,可很多時候男人就是這樣,越得不到就越想得到,女人越是抗拒,就越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此刻慕容復便是如此,手腕一抖,一縷真元悄無聲息的散發開去,將整個車廂都封閉起來,目中閃過一絲異色,深情款款的看着焦宛兒,“宛兒,其實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你了,你的眼睛是那麼迷人,你的性格……”

焦宛兒呆了一呆,聽着那愛意綿綿的情話,看着他那深邃得彷彿能夠吞噬一切的眼睛,不禁有些心動了。

她本來就不是一個意志堅定的女人,多年來因為暗戀袁承志,她將父親傳給她的金龍幫綁在了金蛇營的大船上,出錢出人出力,可以說金蛇營能有今天,她至少有一半功勞,但最後換來的只有一句簡簡單單的“謝謝”和一張袁承志與溫青青成親的請柬。

她黯然神傷,顧影自憐,常常會想,女人這輩子到底圖什麼?什麼反清復明,什麼國讎家恨,跟她一個小女人又有什麼關係?與其苦苦追尋那縹緲的腳步,還不如找一個疼她愛她的男人嫁了,相夫教子,平凡一生。

“宛兒,答應我,做我的女人,讓我疼你愛你照顧你一輩子,好嗎?”慕容復舌燦蓮花的說了半天,最後來一句總結。

焦宛兒怔怔的瞧着他,神情漸漸迷離,正要張嘴答應下來,忽然哐啷一聲大響,馬車大震,直將二人甩飛出去。

“靠,搞什麼鬼?”慕容復大罵一聲,卻也不忘出手護住焦宛兒。

待顛簸過去,外邊隱約傳來一個聲音,“公子恕罪,小人該死。”

此時焦宛兒已恢復神智,瞥了眼摟着自己的手臂,心頭微微一暖,隨即輕輕掙脫開去,嘴上柔聲說道,“能得公子垂青是妾身的榮幸,可惜妾身福薄,恐怕要叫公子失望了。”

慕容復苦笑一聲,剛才他說那番肉麻兮兮的話的時候,暗地裡用了一點移魂大法來影響這女人心智,事情也十分順利,怎料關鍵時候又出意外叫這女人回了神。

不過他也不氣餒,看得出這焦宛兒意志並不堅定,心裡也並非一點想法沒有,到手只是遲早的問題。

他猜的不錯,焦宛兒意志是不堅定,心裡也有着自己的想法,可惜他算漏了一點,焦宛兒的想法不是沖他去的。

早些日子焦宛兒心煩意亂的時候,確實有種隨便找個男人嫁了的衝動,如果那個時候慕容復跟她表白,那肯定是手到擒來的,但現在不一樣了,她知道了慕容復與溫青青的秘密,這使得心灰意冷的她突然又有了希望。

雖說她心性磊落,不會主動去捅破這個秘密,而且為了保護袁承志,她故意將周綺支走,可她堅信紙是包不住火的,袁承志早晚會知道,到那時就是她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