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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瑚笑如春花,款步而至。

值那天帝螺出了鍋,因見到庄瑚那雙子女查玉童、查良秀,庄璞庄玳肅遠忙不迭叫過來。兩小兄妹嘻嘻笑笑跑去了,不等大人給顏色,就去要抓桌子上的螃蟹吃。

子素倒看不過去,輕輕奪下兩人手中的蟹,道:“不許吃這個,鍋里有熱的,吃熱的不鬧肚子。”孩子不給撒手,查玉童更是蠻橫,一腳踹在子素腿上。

子素受了一腳,也不生氣,唬着臉用力搶下來。

這話巧是給庄瑚瞧見,此時,她對子素生出些與以往不同的好感來。

庄瑚便走過去,拉住子女兩個,道:“哥兒姐兒,聽子素的。”

肅遠和曹營官聽了子素的話,早轉身去鍋邊拾海蟹,這會子庄瑚安撫好自己的子女,他們也端了來。

肅遠道:“吃吧,小心那些蟹腿子鋒銳,別刮破嘴巴了。”

庄琻過來拉住庄瑚去坐,庄玝和幾個姐妹去拿新的鮮貝和海蟹。又是兩盤子。

庄瑚見了,喜得眉開,連連道:“都吃過了?”

庄琻道:“老太太才走,太太們都跟回去伺候。”

庄瑚怕東府庄頊的事傳走,便審視般看了一眼三喜和子素。

庒琂不知底細,但隱約感到庄瑚那眼色有些不悅,便道:“才剛我跟子素彈個曲子,老太太聽着不耐,就走了。統歸怪我。”

萬事須往自己身上攔。庒琂想:自己再如,身份是有的,這宅里人不能把自己怎樣。她卻不知庄瑚那神色所為何事,就先攬再說。

如今庄瑚有些疑影,環視各個人,也像不知東府發生何事的樣子。

於是庄瑚淡淡笑,一邊給子女們挑貝肉,一邊吸允那蟹腿。

庄玝打趣道:“大姐姐是幾日沒吃了,竟不顧客人在不在了。”

一語驚醒了庄瑚。

庄瑚忙的撒開手中的海蟹,舉目看向關先生和肅遠:“瞧,我可沒把貴客當外人。”便又重新拾起,一如此前這般吃相。

這方,眾人圍着庄瑚說話,一會子端這一會子倒酒。

那天帝螺涼在一旁,都給忘記吃了。

庒琂這才想起慧緣,轉頭細看她,模樣似有不同了。走近看,那面妝飾物,跟日前天壤之別。庒琂略湊過聞了下。

慧緣不大好意思,向邊上躲。

庒琂禁不住側眼瞄一眼庄瑚,再對慧緣道:“萬金和紫鴛都回來了,怎麼你跟大姐姐一處了?”

慧緣臉緋紅,正要搭話,子素過來,輕輕道:“回去說。”故問慧緣:“沒事兒吧?”

慧緣搖頭。

庒琂愣望子素,心中團雲不解,想再問子素,又想子素定不會說的。便向三喜招手。

三喜過來,庒琂一把摟住她肩膀,半笑道:“你們是不是有什麼好事兒瞞着我?”

實際里,庒琂心裡打鼓,怕三人兜了壞事不與她知道。

三喜看一眼庄瑚,死死把自己的嘴閉好。

自然的,庒琂心裡有幾分想象了。子素卻道:“亂想什麼,回去說。沒大事放心吧!”

子素這樣講,理應無緊要的事了,庒琂才慢慢鬆開了心,舍了三人又到桌上來。

期間,庄璞命人把那天帝螺肉端了一盤給老太太,又給東、南、北三府各端一盤。

約是日漸西沉,眾人方陸續散去。

除去庄玝,庒琂與眾姐妹一同步回至中府幹道,在槐樹下分的道兒。她立在樹下,一一目送回去才轉身走。

因一日勞乏,庒琂直直就回鏡花謝。進中府院子,子素拉了她一回,示意進壽中居給老太太過安。

庒琂大意,不免十分感激對子素道:“姐姐如今倒忽然變了個人。”

子素沉沉笑道:“總不能老叫三喜回來搬救兵吧?這棵老槐樹,遮風擋雨未必行,靠一靠乘涼總可以吧?”

庒琂明白子素的意思,此時不多言,領三人進壽中居來探視老太太。

到了壽中居,才入廳。

透過帘子,看到裡間的炕上,老太太支着頭打盹兒,屋子中央擺一口三足鼎立高腳焚香爐子,正徐徐冒着煙霧。竹兒給老太太揉肩,梅兒蹲地上給老太太捶腿,菊兒給老太太剔指甲;蘭兒收拾几子上的點心茶碗,正撤走出來。

蘭兒因看到帘子外庒琂等人,故揚眉示意,讓外出說話。

庒琂會意,便對身後的三人擺手,讓輕腳後退出去。

到廳子門口,蘭兒低聲笑道:“太太們才走一會子,才剛還議論姑娘你呢!老太太乏了正……”把眼睛閉上比劃,再道:“樓台月散了?”

庒琂聽說太太們議論自己,也沒駁問,只道:“該散了,一日的,怪是累人。”

蘭兒轉身把手中的東西放廳內桌子上,又移步過來,問:“貝子爺拿那麼多的東西都吃完了?可不可口?”

庒琂會心一笑,子素、三喜、慧緣亦捂嘴笑了。

蘭兒假意忸怩,打了一下三喜,嬌羞道:“姑娘你看,還恥笑人。”

正玩笑呢,裡頭老太太咳出聲音,還傳出話來:“誰在外頭嘰嘰咕咕的?”

蘭兒“哎喲”一聲,趕緊轉身往裡頭去。

只聽到蘭兒道:“老太太,琂姑娘來了。”

老太太聽說是庒琂,立馬坐好起來,要傳進來呢,便見到庒琂跟三人進來了。

一進屋子,庒琂四人降身屈禮。

老太太伸手招庒琂,庒琂過去,手搭在老太太手心上,靠着她邊上的炕沿,側身坐好。

老太太撩了撩庒琂的額發,道:“丫頭,今日可累着你了。好好開心的事兒,還這般折騰自己,才剛好的身子,又給糊弄成什麼樣了。我瞧着心疼,就不願意再瞧了。”

庒琂把頭勾下去,眼睛水兒跟漲潮似的,只差滿出來了。

老太太掏出手絹,替她擦了一回,語重心長道:“海蟹是不能多吃,舊日里我也跟他們說,哪一個聽我的。今日我瞧你就聽我說,沒怎麼吃。這身子骨,自己不注重,還有誰比自己更注重呢?你說是不是?”

庒琂點頭,淚水如洪。

老太太道:“哭個什麼?誰給你委屈受了,我替你出氣。”

即便真有人找自己的不是,庒琂也不好開口報告,今兒確實思親深切,再者老太太才剛的話可不是提示說的是她母親了。一時難忍,才這般光景。

老太太雖然安慰庒琂,自個兒眼淚也流了。

在一側的竹兒笑道:“老太太這怎麼的?姑娘進來好好的,被你一言兩語給弄哭了。”

這話說老太太,是提醒庒琂。

庒琂聽得立馬破涕為笑。

老太太也抹眼淚,道:“你也別回去了,等晚些吃了再去。多陪陪我一會子。太太們一處說三道四,我天天聽日日聽,煩人的很。”

這話把眾人惹笑了。

略是晚一些,老太太傳叫一些簡便的餐點,說隨意吃些,又叫煲一鍋暖胃的湯,叫庒琂吃。才要吃時,庄玳跟曹營官來了。

庄玳見着湯,吵吵嚷嚷要吃,老太太遂讓竹兒給他倆人拿碗筷。庄玳卻不管理其他,抓起庒琂那湯碗就喝。

老太太道:“那是給你妹妹的。”

庄玳嬉笑,卻霸道氣樣子說:“妹妹就是我的,妹妹能喝我也能喝,有毒盡可毒死我們。”

老太太順手拿起筷子,敲在庄玳頭上:“你這霸王,趕上你二哥哥了。你二哥哥今日當眾人的面要立行走了,你還步他前塵,臉皮子都不要了。”

庄玳道:“肅遠也說過我不要臉不要皮。”故意看了一眼子素,道:“我叫子素彈個琴,也不行了呢!”

老太太道:“她是你妹妹的人,你要叫她彈琴也須得你妹妹同意,還好意思說來。”

庄玳嘴癟了一下,自己饒湯喝,也不吃菜。

老太太故問曹營官:“你大姑怎樣了?”

曹營官道:“我還沒過去呢,跟三爺耍一日,才剛送肅遠出去。”

竹兒在一側,奇怪了道:“往日里貝子爺可沒那麼晚走的,你們定是叫人吃多了酒,仔細三太太找你們。”

曹營官道:“不是呢,散去的時候,關先生鬧肚子,二爺說不勞府里的人,怕老太太知道生氣,肅遠就讓人去找大夫,就這事兒耽擱一會子。”

老太太一聽,驚訝道:“那現在如何?”

庄玳推開曹營官不給說,老太太又拿筷子打他,他才道:“老太太,就吃幾口海蟹,先生說了,不礙事。”

因怕老太太過多責罰,庄玳囫圇再吃幾口便拉曹營官走了。

臨末還給庒琂道:“我原是去鏡花謝找妹妹的,不想妹妹在這裡,讓我來這兒好一頓說的。”

回去時,子素還打趣庒琂道:“這三爺明明是心細,一口的紈絝氣。來瞧你瞧老太太,是擔心吃海蟹有事,偏嘴硬着一聲都沒露出來。”那時正是陪老太太到亭上掌燈時分,後從壽中居回鏡花謝路上,子素忍不住說的。

四人回到鏡花謝。

關好院門,進廳房內,庒琂再也抑制不住問今日在樓台月關於慧緣的事。

三喜倒是想嚇唬她姑娘,一本嚴肅道:“大姑娘想到好的主意要對付我們,她怪我們放走碧池姑娘呢!”

庒琂還真是被嚇到了,狠狠坐在炕上。

子素看到這情景,才笑去把來龍去脈說了,庒琂才放心,不免出口指責三喜任性。

餘下,庒琂、子素、三喜再問慧緣到底在北府經歷了何事。

慧緣想起自己在北府遭遇,渾身發抖,久久不能言出。

三喜急,推了她道:“你說呀,真是急死個人!你上輩子在大府里當小姐慣了怎麼的,說起話來比我們姑娘還忸怩。”

可這事,該如何向庒琂等人說呢?慧緣一臉漲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