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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麥娜莎說自己所做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胡仙仙就讓別人先不要插話,聽她把她所思所想說透。

暖湖旁水汽溫熱,麥娜莎脫掉披的厚氈子,解開裹在身上的羊皮襖,才緩聲細說:“往往自己有難時,常常不希望連累身邊的人,而將身邊的人推開。

這似乎是理智大義的做法,可這麼做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如此會將身邊人推到不仁不義的位置?

這分明是只顧自己解脫,不管他人感受的自私做法!“

見麥娜莎說得憤慨起來,胡仙仙瞄瞄冷秋朗,將麥娜莎拉到自己身邊,給她揉揉肩,讓她舒緩一下心情再說。

一會兒後,麥娜莎看向冷秋朗說:“什麼是過得好呢?衣食無憂、健康長壽就是過得好嗎?好不好,是自己內心的感覺,不是別人眼裡的虛榮。

你犧牲自我幸福,成全我繼續當富家小姐,你以為對我好?我不覺得是!

更有那些不惜生命,不惜讓人誤會,也要讓身邊人獲得世俗所認可幸福的做法......

哼,自以為安排周全,卻不知道這樣是給身邊的人套上了心靈枷鎖,會讓人永遠都會活在自責的陰影里。“

麥塔哈朝妹妹點頭笑笑,環視着眾人道:“說得好,要為人着想,就讓人輕鬆愉快活着,不要有那麼多遺憾,也不要背負太沉重的恩義。”

麥娜莎緩步走向冷秋朗,凝視着他雙眼說:“要是真為身邊的人着想,就該讓他們全力以赴去為你做點什麼。努力過,才不會有遺憾,等到必須分道揚鑣的時候,才能真正放手前行。”

看着麥娜莎,胡仙仙感慨萬千,幾年過去,麥娜莎已不是那個吃湯圓被噎着的小姑娘,不是只會吃和玩兒了。

這些道理雖不一定適用所有人,但能這麼想的人一定會活得簡單快樂。

有些道理是經書里沒有的,也是經歷過很多事情都未必悟得出的,麥娜莎心裡肯定住着只快樂的小精靈,才能活得這般豁達通透。

沒有什麼是永恆不滅,生命的美好不在於長生不死;用盡每一寸光陰去愛這世間所有,認真對待所遇的人和事,便是對生命美好的最貼切詮釋。

胡仙仙微低下頭,她自問還做不到這般純粹的只為生命本身美好而活,一個凡人姑娘都比她活得更自在洒脫,她有些慚愧。

慚愧之中,也令她不去想怎麼勸麥娜莎別來陪冷秋朗,而是去想要長住凌山究竟還有沒有什麼可行之法。想來想去,還真想到個也許行得通的法子。

“往山下走十多里是凌若風曾住過的山神廟,翻修之後,可以暫時住人。”胡仙仙說出想法。

麥娜莎馬上表示贊同,拉着冷秋朗的手說:“那裡隔商道不是太遠,真的可以住人呢。我上山爬這十多里雖說艱難,你下山去看我就不難了吧?我們可以常常見面了。”

那裡翻修之後的確可以住人,但得看是什麼人,若是清修的修道者,或是攔路劫財的土匪真可以住那裡,一個青春貌美的千金小姐怎麼能住那裡?冷秋朗看了看胡仙仙,以眼神質問她出的什麼餿主意?

程浩風朝冷秋朗擺了擺手,問胡仙仙:“你真很想幫他們團聚?”

“你不想嗎?”胡仙仙期待地看向程浩風,盼着他能想出好辦法。

程浩風無奈嘆幾聲,她有所願,那就盡量滿足 她。思索許久後,他說出更具體的辦法。

可以翻修山神廟,改為天馬廟。因麥娜莎與天馬有緣之事,鎮上的人都知道,就以隨天馬敬奉神靈為據,讓麥娜莎有正當理由住到凌山天馬廟。

在天馬廟周圍開一片草場,讓野馬群可以常來,增加神聖傳言的可信度。

冷秋朗之母派來的巨蜥還有些沒死,待它們傷好,可以由它們保護麥娜莎的安全。

天馬廟和商道之間修條小路,麥家的商隊來往頻繁,經過那附近就可以給麥娜莎送東西。

從天馬廟到冰山暖湖的十餘里冰雪懸崖,對別人來說是攀登起來難如登天,對於冷秋朗卻是如履平地。他到夜裡化回人形去見麥娜莎,清晨再返回,沒有人能察覺。

這麼一說,麥塔哈首先覺得可行,翻修山神廟為天馬廟的錢,還有修路的錢,麥家完全拿得出來。而且以後,麥家商隊往來凌山,還能有個可以歇腳的地兒。

只是,他能放心由巨蜥保護麥娜莎的安全,卻擔心妹妹成天寂寞守在冰天雪地里會悶壞了,畢竟麥娜莎是個愛玩鬧的人。

“不會悶的,晚上冷大哥會來陪我,白天可以看野馬、逗巨蜥,麥家商隊一月也會來兩次,還有......”她嬌羞低頭,小聲說道:“以後還會有孩子陪我呢......”

“孩子?”冷秋朗驚愕反問。

“對呀,以後生很多孩子,冷大哥你喜不喜歡小娃娃?”麥娜莎有些擔憂地問。

冷秋朗拍了拍額頭,這根本不是喜不喜歡小娃娃的問題,自己這境況稍有不慎就會凐滅於世間,哪能再留孩子拖累麥娜莎?

不過其他人也許都受麥娜莎影響,都不再考慮那麼長遠。

麥塔哈和高有德認真商討起修廟修路的事,準備天亮後下山就着手辦此事。

程浩風和胡仙仙去找受傷的巨蜥,為它們療傷,共找到三隻還活着的,先帶到了這暖湖邊。

見到那些巨蜥,麥娜莎過來輕撫着巨蜥的頭笑說:“好可愛哦,以後可要辛苦你們照顧我了。”

看到她真是把巨蜥當小貓小狗般的樣子,胡仙仙笑着搖搖頭,這巨蜥兇猛的樣子只會讓大多數人害怕,哪會覺得可愛?自己就算不怕,看着也會心裡毛毛的不舒服。也許麥娜莎天生就沒有對生命的區別心,才會有此奇緣。

冷秋朗還在試圖勸說麥娜莎放棄,他指着巨蜥道:“它們與我同族,我母親是蜥蜴,父親是孔雀,我生下來就是個蜥蜴蛋。

後來,覺醒了孔雀王血脈,我變成了有翅膀的蛇。再後來化蛟,又化龍。最後化成了真正青龍,又把龍體融進龍脈了,寄魂在馬身上。

你明不明白,我的人形只是幻化的......說得難聽點兒,我們要是有了孩子,會不知道是什麼怪獸......”

這番話讓麥塔哈他們驚愕看向他,而麥娜莎只是微笑,“怪獸?我很想看看我的孩子會是什麼樣的小怪獸。”

麥塔哈他們又釋然笑了,繼續議事。

冷秋朗雙手攥拳,搜索枯腸找着勸服麥娜莎的理由。

麥娜莎走到他身邊,深情低語:“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就是來讓你有歸屬感的,不管你是什麼形象,什麼種屬,你都是我麥娜莎的情郎。你只要記着,你是我的情郎就好。我愛你,你也願意愛我,這就是對我好。”

他們深情表白後,雙手緊握在一起,坦然對視。

胡仙仙覺得臉紅心跳,趕緊側身到角落裡。這些天方姑娘真是奔放,火辣辣的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就直白說出來。

待臉上不發燙了,胡仙仙才轉身過來,走兩步就看到程浩風正笑嘻嘻望着她,心下暗想,不能讓程浩風和天方姑娘多接觸,以後被拐跑可就虧了。

天亮後,冷秋朗自回雪洞,程浩風和胡仙仙送麥塔哈他們下山。到得山腰破廟,胡仙仙陪麥娜莎在這裡等着,程浩風他們回鎮上去找人來修廟。

六月十九,冷秋朗召募好了修廟的人,開始動工,程浩風和胡仙仙就回到冰山暖湖。

這幾天過去,湖邊竟可見點點綠意,細看是茸茸草芽兒冒出來。

因這暖湖是陷落而成,地勢比周圍矮,有山崖擋着,凜冽寒風吹不進來,又有暖湖溫熱水汽氤氳,此處恰如冰山上的溫暖綠洲。

那些鳥獸經杜婉芷撫琴引來過一次,就記住這個好地方了,湖邊可見狐追兔走,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再問冷秋朗,他說已然適應,程浩風二人就與他各道珍重,就此分別。

他們還沒飛出凌山範圍,胡仙仙就接到靈符傳訊,是列御風發來的,上面寫着:

彩鵲成功突破,然,出入不便,請來接回

胡仙仙笑着遞給程浩風看,邀他一起去接彩鵲。

“彩鵲若是化鸞成功,讓它從青丘國飛回你身邊就是,何必去接?五師弟說‘出入不便’,這很蹊蹺......”程浩風若有所思地說。

胡仙仙也覺出不對勁兒,問着:“難道尚蔚然限制了五師兄自由?那也不至於限制彩鵲自由吧?”

“你可還記得找‘凝脂冰玉’給尚蔚然恢復容貌之事?你此時就去辦。”程浩風神情有些憂慮,“我得趕回京城,不能陪你了。”

“好,趁着還沒出凌山,就尋尋凝脂冰玉,去接彩鵲也好有個謝禮。”

胡仙仙知道程浩風擔憂青丘國出變故,又放心不下京城的事,就催他快回京城,讓他不用擔心自己。

兩人依依不捨而別,胡仙仙回返山中采凝脂冰玉。因傳說凝脂冰玉是雪蓮花蕊落於冰上而成,她就循着雪蓮花氣息找尋。

她沒往深山處走,也沒往山頂去,就順着採挖山貨的人所踏出小路慢尋。

暴風雪已停,又是盛夏,山腰處沒有多少冰雪,來往採挖山貨的人還不少。

暮色蒼茫之時,胡仙仙飛到一棵冷杉上準備歇息,無意中瞥見不遠處有一隊人點起篝火開始宿營。

那些人當中,有一個人看着很眼熟,像是大牛!

她驚疑自問,大牛不是在陵州迎仙閣當廚師嗎?怎麼千里迢迢來凌山,還跟採挖山貨的人混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