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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姝無聊地吃着點心聽她們閑扯。

宰相千金突然又湊到林清姝耳邊說:“我知道你將來是要嫁給五殿下的。”

林清姝一個激靈,身體坐直,左右看看,發現那些貴女似乎沒有注意她們這邊,才壓低聲音說:“沒這事。”

宰相千金呵呵笑着,神秘兮兮在她耳邊說:“我知道這是個秘密,我會保密的。”

林清姝皺眉:“真沒這事。”

然後她再不想因為這問題和宰相千金糾纏,若是弄了人盡皆知,她豈不是要被貴女們在身後說三道四很久?

她不想成為貴女們八卦閑扯的談資。

於是,林清姝乾脆加入其他貴女們的聊天行列,不再理宰相千金。

後來大家聊得沒什麼可聊,就提議去外面走走。

眾人從丫鬟手裡拿回各自的披風披上,走出了溫暖的房間。

寒風夾着微雪,梅花樹傲立在白皚皚的雪地中,如同風雪中堅強的衛士。

屋子後面,一大片都是梅花樹,每一棵都滿樹繁花,甚是壯觀。

梅樹的種類很多,根據樹形,可以分為直腳梅,枝條直立或斜展;照水梅,枝條下垂,傘狀樹姿;龍游梅,枝條自然扭曲如游龍。

前面的院子里,多是龍游梅,而後山種的,則幾乎是直腳梅和照水梅。

因為梅樹不同,特別這三大類下還有無數小類,根據花色,還分紅色,黃色,白色,淡墨,粉色等,另外梅花的花瓣也分單瓣和重瓣。

林清姝發現,太傅家這梅園裡種的梅花,幾乎算是包羅萬象了,常見不常見的,在他家這裡都有了。

難怪家家都有種梅樹,單單他家辦這賞梅宴,這說明他家的梅園品種最齊全。

眾多貴女賞着梅花,感慨梅花傲寒,紛紛提議吟詩。

吟詩?

林清姝覺得有點頭疼。她這輩子最討厭讀書,詩詞歌賦什麼的,沒看過多少,背得的更少。

她現在的所有文化修養,其實都是上輩子帶來的,至於這輩子,幾乎什麼都沒有。

尚書家的千金極有文采,很快就想出一首詩,念了出來。

林清姝沒太注意她念的都是什麼,但大體意思,好像就是描寫梅園景緻的詩。且不論立意如何,人家用詞精美,押韻平仄都很工整,算是好詩。

其他貴女不甘示弱,紛紛開始吟詩,一時間聲音嘈雜起來。

這個說,你寫的這句不錯,那個說,你寫的那句應該改個字。

大家一邊吟詩,一邊品評,林清姝感覺這應該是斗詩會。

表面大家笑嘻嘻,實則是勾心鬥角,互相攀比。

宰相千金家學淵源,也寫了一首讚美梅花的詩。什麼“重瓣金絲承雪寒“什麼“飛雪漫天花滿地”。

林清姝表示她不知道這些貴女寫這些有什麼意思。

最後,大家發現只有溪雲鄉主沒有寫詩,紛紛看向她。

林清姝說:“各位姐姐都好文采,但妹妹不會作詩。”

在場她最小,宰相千金容貌個頭看着與她一般,問清年齡才知道其實比她大一歲。

宰相千金瞪大眼睛:“不會,你怎麼能不會?要知道你將來……”

你將來可是要當皇子側妃的人啊!

可惜沒說完,林清姝已經捂住她的嘴,笑嘻嘻地道:“真不會,想了半天就想出一句……”

沒辦法了,逼到份上,林清姝決定抄。不過她不想有什麼才名,所以就抄一句。

宰相千金好不容易把她的手從嘴上拿開說道:“怎麼才一句?嗯,算了,你說來聽聽……”

“梅花香自苦寒來!”

眾人看着林清姝。

尚書千金問:“前面呢?”

林清姝一臉尷尬:“想不出來。”

“就一句,這怎麼能算詩?”眾人問。

林清姝攤手:“各位姐姐,你們別為難我了吧,我確實不會作詩。”

宰相千金臉色變幻了好幾次,半天道:“你再想想。這句不錯!”

我當然知道這句不錯,我還知道前面那句,但我不想對你們說。

眾人見她沒有下句,笑了笑,不再注意她,接着投入到斗詩斗才華的戰鬥中去。大家只顧自己佔上風,不會再在意她會不會。

宰相千金低聲道:“你今天最好想出一首完整的詩,否則明天,大家都會知道溪雲鄉主是個沒才的貴女。”

林清姝表示很吃驚,用手帕捂着嘴,問道:“她們閑的沒事,幹嘛說我?”

“因為你突然有了個封號,還入了怡貴妃的眼,大家都希望你出醜。“宰相千金一臉嚴肅地說道,“但你不能丟怡貴妃的臉。”

林清姝無語,她和怡貴妃有毛線關係,能替她丟臉?

這什麼世道?

兩人小眼瞪小眼,一個丫鬟模樣的人走過來對兩人行禮:“溪雲鄉主,我家主子想要見您。”

正尷尬時,這丫鬟來得及時,林清姝沒多問,對宰相千金道:“我去一下。”

宰相千金點頭,看着林清姝跟丫鬟走進梅園旁邊的一個小園子。

大約是主人家想單獨見她。突然多了個封號,莫名其妙的事情多了,林清姝沒多想人家為什麼要見她。

小園子里種着幾棵游龍梅,看樣子主人家非常喜歡游龍梅,都把它們當大型盆景栽院子里。

一間書齋,掛着厚厚的棉簾。門口站着四個小廝。

林清姝根據指引進了房間。

書齋非常溫暖,布置雅緻,四壁掛着裝裱精美的各種梅花畫。

梅花畫前,站在一位身穿寶藍色錦袍的少年。

少年身材瘦削,轉身後便看到他膚色偏白,面容清秀,眉心那點黑痣相當引人注意。

五皇子李成寧。

剛剛擺脫了宰相千金,林清姝還來不及喘口氣,猛然看到五皇子,差點轉身就走。

這真是應了一句話——才出狼窩,又入虎穴。

“拜見殿下。”林清姝按照禮儀正要下跪。

李成寧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道:“這裡沒外人,不用行禮。”

林清姝站好,不着痕迹地避開李成寧的手。

李成寧尷尬地收回手,仔細打量了她一下問:“最近過得如何?”

“很好。“

“那就好。”李成寧好像找不到什麼話題似的,有些不好意思。

林清姝問:“殿下還有沒有其他事情?”

“沒……”李成寧一時沒反應過來。

“奴婢告退。”林清姝彎腰行禮準備閃人。

“等一下,還有話問你。”李成寧終於反應過來,連忙阻止她開溜。

林清姝站着,站姿標準,是宮裡的教習嬤嬤教的那種最規範最有氣度的站姿。

李成寧看了看她,有些不習慣這樣的林清姝。他印象中的林清姝,在林間跳躍奔跑,比山中的猴子還要靈活,狩獵手段比獵豹還要迅捷。

眼前的林清姝,穿着一身粉色棉裙,頭梳雙月髻,眉眼彎彎,和之前幾乎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但這樣也很好看。

“等你及笄,我想娶你,雖然不能讓你當正妃,因為那是只有父皇能決定的,但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秋獮後,李寧成一直想親口對林清姝說這話。

自從被林清姝救了,他就一直在考慮這件事情,而且還與怡貴妃商量過。怡貴妃嫌棄林清姝的出身,但轉念想如果納林清姝當側室,能讓兒子得到一個可以貼身保護他的人,覺得也行,沒有反對。

林清姝抬頭看着他。李成寧比她高一個頭。

“這事貴妃娘娘提過了,但我覺得我們兩個地位懸殊,不合適。”林清姝直接拒絕。

那次林清姝進宮的事,李寧成聽母妃說過。

他只以為林清姝自卑身份低微,說道:“身份不是什麼問題,等過些日子,國公回來,讓他認你做義女,再找機會求一道恩旨,將你封為縣主……”

林清姝心中嘆息,這是瘋魔了吧?她自己什麼都不求,旁人已經幫她謀劃好要如何提升地位。

“殿下,這事情不是身份問題,而是奴婢根本不願意!”林清姝打斷了李成寧的話。

李成寧一臉震驚。

“當時在山裡,奴婢不知道殿下的身份,之所以出手,是因為看不慣那些大人欺負一個小孩子。那事之後,奴婢也沒想過要什麼回報。”林清姝發現她已經不能把身份地位的問題當借口,所以只能簡單粗暴的拒絕。

李成寧沉默了一會兒說:“但我很喜歡你,因為我覺得你和我認識的那些女子都不一樣。”

“殿下,有時候喜歡也未必要據為己有。您喜歡我,便要娶我,有沒有問我,喜不喜歡你?“林清姝直視李成寧的雙眼。

他的眼睛很清亮,不參雜任何的雜質,他眉間的黑痣很嫵媚,讓他看上去有些柔弱。

既美好又柔弱,這是林清姝對李成寧的印象。

“你……不願意?”李成寧一臉不可置信,他一直以為所有女子都嚮往皇宮的無上榮耀。

“您是皇子,從出生,無論您願不願意,都在權力風暴的中心,享受着萬人之上的尊榮同時您也面臨著無窮權謀和暗算。這是您的命運。“

林清姝站得筆直,語氣淡然卻無比清晰:“我是商戶家的女兒,沒有您的尊榮,也不會有什麼權謀暗算。若您打算把我拖進皇宮權力爭鬥漩渦,那麼我告訴您,我寧死也不肯。”

李成寧驚呆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林清姝,結結巴巴地說:“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