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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進裝着茶色玻璃的黑色鐵門,一股咖啡特有的香氣撲鼻而來,或許是太濃郁了,加上暖氣的烘托,聞起來反而有點淡淡的臭味。服務人員上來詢問,石嬌嬌擺了擺手,“約好了。”那人聽了便退到一邊,這個空檔石嬌嬌已經將整個廳內掃了一遍,寥寥幾座客人,並沒有和自己相約之人的身影,一時疑惑地愣在原處。

“我們樓上有雅座,或許是樓上那位。”退去的服務員適時伸手提示,石嬌嬌這才發現身邊擺滿別緻裝飾物,纏繞着室內藤蔓植物的黑色架子後面,還有一道不易察覺的木製樓梯。石嬌嬌頷首道謝,走到樓道旁邊,仰頭看見一個黑白格的圓盤上掛着一個銅色的船錨,錨身雕着張狂的女妖頭像,從呈條狀亂舞的頭髮看來,似乎是美杜莎。

“啊,竟然是這裡。”石嬌嬌忽然記了起來,這正是幾年前邵文語安排自己和田昊相親,初次見面的那家咖啡館。那次會面在初夏,咖啡店外植物蔥蔥,連門都是隱蔽的,和現在冬天光禿禿的景象大不相同,難怪沒有認出來。店內環境維護得很好,說明店員勤勉,也說明幾年來這家以休閑為主業務的小店生意經營得委實不錯。

二樓空間比一樓看起來更擁擠一點,低沉的裝修色調讓這裡看起來更加幽靜,嗚嗚咽咽的藍調音樂輕得聽不出聲音是從哪個方向發出來的。樓梯上用的木板尚且保有植物的韌性,在石嬌嬌踏上地毯前的最後一步留下微微發虛的踏空感覺。石嬌嬌站在樓梯口,看見角落裡一個長發披肩的萎靡背影,有點不太確定。

石嬌嬌拉開布藝的椅子坐下,對面的女人手臂撐在桌沿上,左手扶着額頭,並沒對石嬌嬌的到來有所表示,僅僅撩起眼皮,由下而上地審視着她,眼神實在稱不上友好。石嬌嬌將外套搭在旁邊的椅背上,在木桌前端正了坐姿,大方地先問好,“蔣小姐,我來了。”被招呼的人淺淺出吹一口氣,這才活動起來。她放下手,整個面貌袒露在石嬌嬌眼裡。

這短短兩三年光陰,要經歷怎樣的風浪,才能將天人之姿的玉人面徹底摧殘,塗抹上蒼老的斑駁痕迹呢!蔣芫眼角那顆細小的淚痣還在,只是點綴在蠟黃的底色上,完全喪失了動人的魅力。石嬌嬌抬眼一看,不受控制地倒吸了一口涼氣,費了許多力氣才做到不讓對方察覺。蔣芫嘴角輕蔑地提了一下,“怎麼,不認識我了?”

石嬌嬌和蔣芫唯一的交集就是張堃,她來找她,除卻與他相關的,不會有別的事情。石嬌嬌重新正視蔣芫的臉,眼裡已經恢復沉靜,道:“蔣小姐找我有什麼事呢?”原本無力攤在桌面的手瞬間攥緊,蔣芫不着寸金的指節和木質桌台撞擊出一聲悶響,“何必故作姿態呢,我和你陌生得很,找你能有什麼事?”

怒氣激得蔣芫面色浮起一層緋紅,倒讓她憔悴的神色有所改觀。石嬌嬌嘴巴動了動,對這樣的冒犯並沒有反應,她對蔣芫為何惱怒是茫然的,這疑惑也表現在臉上,“那如果是這樣,我想您可能約錯了人。”蔣芫聞言提起一口氣,端端盯着石嬌嬌半天,竟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石嬌嬌見對方態度尖銳,垂首苦笑一了一聲,作勢去拿旁邊的包和外套,“既然是個誤會,那我還是先告辭了,抱歉!”

眼見石嬌嬌已經站了起來,蔣芫才壓抑地叫了聲“你站住”,那聲音又悶又啞,充滿了不甘心。石嬌嬌不過做做樣子,聞言立刻轉過身,不動聲色地將東西放回原處,靜靜坐到了蔣芫對面。蔣芫那被憤怒粉飾的痛苦發作起來,強作堅硬的面具脆如蛋殼,頃刻就碎盡了。她耷拉着頭顱,纖細的脖頸好似下一秒就要斷了,從喉頭擠出一句話來。

“他出事了!張堃出事了,案子已經審結,他正式入獄服刑了。”

一直站在一塊巨大的峭壁邊,壁前是一片無垠的水,水面上籠罩着白茫茫的未知境界!醞釀在沉寂之中,一道巨浪悍然騰起,重重拍打在巨石上,將身軀摔作粉末,四下迸射!它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驚得人神魂俱裂開,心驚膽戰!

自一個模糊的時刻起,許多模模糊糊的人說著曖昧的話,含混地暗示着一切,終於有個和張堃緊密關係的人,帶來了清晰無比的訊息!

石嬌嬌感到一陣虛脫,如同強撐了許久終於耗盡了最後一絲氣力。她怔怔地,嘴巴開開合合始終講不成一句完整的話。蔣芫見石嬌嬌這樣失神,心情非常微妙。她一方面為這總是故作無辜的女人顯然遭受打擊而痛快;另一方面又條件反射地鄙夷這個,比自己年輕許多的偽善女人:明明沒辦法抽身,卻從頭到尾扮成最清白的樣子!

“看來你什麼都不知道。”蔣芫嘴角拉扯,似笑非笑地說。石嬌嬌看向蔣芫的目光有個瞬間是空洞的,開口時喉舌發乾,道:“是,我也沒有理由知道。”“哈哈!”蔣芫仰頭大笑,撫掌到,“他就喜歡你這個樣子嗎?”石嬌嬌面目憂傷,她緩慢地搖搖頭,“你不是來說這些的。”蔣芫咬了咬牙根,“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還有你的丈夫,到處打聽他的消息。”

“是又怎麼樣,你知道,我和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打聽不到你們的消息。”石嬌嬌神色微微一動,隨後又晦暗起來,“你為什麼找我來,最好儘快說。我還有自己更重要的事情,不能一直陪你閑坐。”“……”蔣芫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小女人,竟是這樣鋒利不饒人的性格,瞬間有點刮目相看,姿態也不自覺地放低下來。

“我本不想找你,”蔣芫說這句話時表情稱得上誠摯,“可我實在沒有辦法。”石嬌嬌聽罷抬起頭來,臉上已經沒有特別的表情,道:“我不明白。”失色的蔣芫殘留天然的美感,無奈時嘴角開出一朵苦澀的花,“我見不到他,他拒絕一切探視,所有人的探視。”石嬌嬌半張着嘴巴,好半天才想出一句,木然地說:“連你都沒有辦法,更何況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