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來得真巧,無華樓今晚有歌舞表演,再來晚些可就沒有空位了,請隨我來。”長鯉把人帶進樓里,私下裡忍不住偷偷瞄了那位白衣公子好幾眼。
此人長得真...真什麼呢?
她一時想不到形容的詞語來,卻想到了一個凈姑娘提過的字:仙。這位嫡仙般的公子...已經不是一個“俊”字可以涵括他氣質的了。
公子不喜歡被人這樣放肆地打量。清風上前一步,擋住了長鯉的目光。
從不知尷尬為何物的長鯉也不惱怒,開始熱情地介紹着自家的戲台——不,姑娘說這個稱為“舞台”更貼切。
“舞台?”凌雲聞言有些不悅,他可不是來看這些的:“那豈不是跟窯子無疑?”
“窯子?”長鯉哈哈笑了起來,笑聲爽朗,令人不知不覺地抹去了心裡那一點不愉快。
見她態度大方而不造作,凌雲面色稍霽,或許自己恐怕下定義過早了。說話間,才發現眼前這小姑娘竟將自己帶上了二樓一個大圓台下面。
這就是那個所謂的舞台?
這大舞台初看之下覺得與其他的戲台並無差別,細看又覺得很是怪異。二樓的所有門窗都是關閉的,但卻又覺得空氣里並不沉悶。台上已有幾人在演練着,拿着大鼓敲敲打打,可方才在樓下卻沒有聽見半點聲音。
難道是因為樓梯間那道銅門?將一樓與二樓的聲音徹底隔斷開來?
台下跟其他的戲樓擺設並無區別,有數張圓桌,圓桌旁放着兩三張椅子,桌上放着一盤水果拼盤,紅色與綠色的黃色的水果相接,煞是好看。
水果盤旁邊還有另一個以藤編織而成的藤盤,上面放了許多一小顆一小顆圓圓的黃色的小球。這是什麼?
“那是米花。配上茶,可好吃了。對了,等下表演開始後,每位還贈送一壺茶與糕點。”長鯉笑意盈盈地道。
收取客人二十五兩銀子一位,兩位一起就是五十兩,贈送一盤米花一盤果盤還有一壺茶與糕點,這些加起來都不用一兩銀子的東西...
她嘴角微微揚起,那是一個陰險的弧度。
“這地方會不會很吵?”付了銀子,清風只關心這個。公子喜靜,除了在宮裡參加宮宴,出了宮外很少會呆在這種地方。
“之前問過兩位了,是要喝茶還是吃飯,兩位說了要喝茶,所以小妹並無將二人帶至雅間內。”長鯉甜甜笑着又解釋了一番,模樣兒俏皮又不失分寸,根本讓人生不起半點氣來。
“無妨。”凌雲淡淡地道,一邊坐了下來。
他方才看到了鄰桌坐着的是張家的四少爺與相府的齊二少爺,還有秦家大少爺秦玧與其夫人唐汐...還看到了好幾個熟悉的面孔,比如永樂侯。五大世家雖已只剩下四大世家,但如今已經來了兩大世家。
這無華樓,到底有什麼樣的魅力,讓這些出身不凡的人統統聚集於此?他倒要好好看看。
...
“秦玧哥哥,我想去戲台後面看看那些女人用的是什麼脂胭水粉。”唐汐撒嬌道,紅艷的嘴微微嘟着,肚子比起上次出現時又大了幾分。
秦玧眼裡閃過一抹不耐煩,但很快按捺下去。“不可以,汐兒,戲台後面是那些伶人上妝的地方,人雜又亂,來來回回地走動,撞到你可怎麼辦。”
他眼睛往下移到她的大肚子上,眼裡光芒熾盛,藏寶圖可不能有半點閃失。
秦玧哥哥真是把她放上心尖上來寵愛呢。唐汐得意地又挺了挺大肚子,可是心裡還是想要去後台看看。
方才有一女子在後台一閃而過,她臉上的妝容...連她這個女子見了都艷羨半天,何況是台下這些臭男人?
幸好她今天跟着出來了,她得去後頭看看,這都是一些什麼樣的歌妓伶人!她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眼珠子一轉,有了!
“那好吧,秦玧哥哥。我上個茅房總可以了吧?”有孕在身的女子,都是一天上好幾回茅房的。
“小玲,小月,你們陪夫人去。”秦玧點頭,吩咐身邊的兩名婢女。
哼,幹嘛連這些賤婢們的名字都記那麼清楚。唐汐心下有些不悅,但又不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發作出來,只得狠狠地瞪了瞪那兩名婢女。兩名婢女一瑟縮,身體有些發抖起來。
她這才滿意地起身,走到樓梯間後,尋了個秦玧沒留意的空檔,往另一邊轉向後台。
“你們兩個聽好了,誰敢背地裡跟秦玧哥哥嚼舌根,我就把她舌頭拔下來!”唐汐轉過身來威脅完兩名婢女,挺着肚子繼續往前走。
小玲與小月對視一下,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恐懼。不敢吭聲,只得乖乖跟上。
這位姑奶奶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別說舌頭了,就連頭也會沒了!
...
“好了沒好了沒?”
“我的那支樹木釵去哪了?”
“我的軟絲履呢?”
“木木你不要碰我的手,我的眉都畫歪了。”
“還有一刻鐘開始了,怎麼辦,我的妝才畫了一半。”
“找到了,在這裡,昨天你演“梁祝”的時候穿過呢,穿完你就扔在這了。”
“今天要演的是什麼?”
後台里一片凌亂,好幾名女子東奔西走,不是在忙着找鞋子,就是在忙着找頭釵。
唐汐在門前站了片刻,都沒人發現她,更沒人上前招呼她。一股怒氣從心裡升上來,衝著跟她最近的一名女子叫道:“沒看見本夫人來了嗎?怎麼沒人給我請座倒茶?”
那名女子轉過頭來,唐汐一愣。
這是什麼樣的妝容?正因為離得近,唐汐看得一清二楚。
她臉上用的粉細膩而與臉上的皮膚完美貼合,白皙里還透出粉紅,眉毛修成了一種她沒有見過的形狀,睫毛很濃很密,不可能的,人的睫毛不可能長成這樣濃密!
還有她的紅唇——不,那並不完全是紅色的,唇外面一圈是有些病態的蒼白卻又透着潤澤,唇裡面的一圈卻是紅的。看起來像是在寒風蕭瑟中的纖弱女子,明明已經凍得楚楚可憐,卻倔強地咬着唇,咬出一片緋紅,也咬出人心裡最深的憐愛...
還有臉上,她還在面頰上畫了一朵盛放的梅花...美得驚心動魄...
“這位夫人...”那伶人站了起來,略帶抱歉地正要開口說話。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