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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是怎麼知道的?”楚家粗嘎地道,下意識尋着何必方的眼。何必方坦蕩蕩地對他搖了搖頭,他便皺起眉來。

有一種人雖然僅僅是點頭之交,君子之交淡如水,可還是能一眼看出對方為人。再加上何必方為人還是有點威望的,他完全相信何必方沒有撒謊,也沒有這個必要。

但除了何必方,這兩名姑娘都不是北縣本地人,就算是北縣人,跟他朝夕相處的那些鄰居百姓們都沒發現他的第二個身份,那這姑娘是怎麼知道的?

“其實我有一半也是靠猜測的。”池凈邊說道,邊感覺自己的腦子似乎又開始準備繞着地球高速運轉。撒謊已經成了本能了嗎?

有一半是猜測,那就是說有一半是觀察出來的。楚家不語,只定定地望着她,勢必要得到一個答案。

“你表現在外的形象是懦弱,膽小怕事,你扮演的這個角色本來是再普通不過的,輕而易舉能騙過許多百姓。”池凈道,強調了百姓兩個字,意思是說他也就只能瞞一瞞那些不懂武,城府也不深的踏踏實實過日子的小老百姓們。

楚家點頭,他一直以來為自己塑造的形象確是如此。

“你雖外表瘦弱但其實力氣也很大,不然抬棺匠這一行也容不下你。”池凈又道,將他矛盾的和不矛盾的地方一一指出。

“可你不該邊做抬棺匠的同時,還邊表現出你的膽小。雖然為了生計迫於無奈也不是不能理解的,方才我也說了,一文錢能逼死一位英雄,何況只是讓膽子小的人去抬棺而已。”

“那你是怎麼確定我膽子不小?”以往只要他表現出膽小怕鬼的樣子來,哪個大戶人家祖墳里若發生了失竊,哪怕整個北縣的人懷疑個遍也不會懷疑到他的頭上來。

“實不相瞞,我是從你的長相上看出來的。”池凈神棍上身道,其實也不全是忽悠,白日在鄭大爺的靈堂之上她就注意到了他的長相,根本與他所表現出來的性格完全不符合。

“長相?難不成,我額頭上方還刻着膽大二字?”楚家聞言有些哭笑不得,長相能看出什麼來?

“你的鼻樑比較低矮,這是財運不濟,財來財去入不敷出的標誌。”看起來他並不相信,池凈也不甚介意,慢慢解釋道。其實光看鼻子一項就夠了。“而你的鼻孔也比常人的大,可是它並不朝天。”

“鼻孔大而不朝天的人膽子都大,這個很少有例外。而你的臉型較長,這也代表着你做事情思慮周到,慣於防範於未然。”

楚家不語,只是在此刻想起自己的那半缸柚子葉水。

“而你的耳朵看起來挺硬,從正面是能看見耳朵的,這證明了你有個人想法和主見。正而看不見耳朵的人耳朵較軟,軟耳人沒什麼主張,膽小如鼠...”池凈說著說著還說上癮了,緊接着又道:“還有吧,耳朵硬的人腎方面功能很不錯的啊,你知道腎功能代表什麼不?腎氣足的人在房事方面...”

“咳咳。”玉瓶輕輕咳了一聲,只是池凈置若罔聞仍口若懸河,大有將畢生所學傳授與楚家之勢...

“咳咳,咳咳咳咳咳...”何必方突如其來的連聲咳嗽打斷了她的長篇大論。

...

池凈一頓,醒覺自己似乎的確是有些激動了,她尷尬地借摸了摸鼻子的動作稍作掩飾,這才接着往下說:“總之,你所表現出來的與你面相所顯示出來的天差地別,事出反常必有妖。”

原來是因為面相才露出的破綻。楚家受教地點了點頭,幸好東離真正有實力的術士並不多,不然他也沒法瞞着眾人那麼久。“那你又是從何得知我是...盜者?還如此肯定我今晚一定會來盜夜明珠?”

他將自己形容為盜者,而非俠盜,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根本不是什麼大俠,他...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盜賊罷了,但盜賊又似乎有些刻意貶低自己了,這樣又太虛偽。

既然已經揭開了偽裝的面具,坦然面對便是。

“你的眉心之間也有一團黑氣。”此黑氣便是陰氣。其他百姓身上的陰氣很淡,是近日來水災接觸了太多屍體導致的,災後晒晒太陽,體魄恢復過來後這些薄薄的陰氣便消散開來。

但楚家的眉心陰氣又與何必方的有所不同。何必方那是自體內散發,而楚家的陰氣比何必方淡些,又比其他百姓的濃些,是從鼻息處竄上眉心,經由呼吸常年累月染上的。

陰氣,再加上楚家作為抬棺人,對下葬人的墳地所在與陪葬品的熟悉,以及力氣之大,所以池凈才會大膽猜測他是盜墓者,沒想到她真賭對了。

“那你又是為何把我稱之為...俠盜?”楚家有些臉紅,但仍不懈地問道。

怎麼知道的?那當然是從他眼裡看到的了。池凈有些為難,不可能就因為從他眼裡看到了他年老彌留之際,身旁一群衣服上全打着補丁的孩子圍繞膝下,一個個全都叫着他楚爺爺...

這才發現他所作所為全是為了那些無父無母的年齡尚小的孤兒們。

...

可如今這要怎麼解釋呢?池凈正苦思良策中,突地鄭大爺的墓碑跳進了眼帘。有了!

“其實,自從有一次,我發高熱三天,大病了一場後...”池凈幽幽地道,又看到玉瓶愧疚的眼色,玉瓶老是責怪自己沒有好好照顧她。

池凈無奈,忙別過眼去專心撒謊。

何必方則露出同情的神情來,池姑娘因病得太嚴重跑地府去了一趟,回來後便有些與常人不同,這個他也是知道的。

“...我有時就能聽見一些別人聽不到的聲音。”池凈道,想了想還是多補充了一句:“不過並不是經常,到現在為止也就只聽見了兩個人...不,兩個鬼魂的話。”

“哪,哪兩個?”楚家乾澀地問道,開始後悔今晚出來這一趟。在鄭大爺墳前談論這些東西,眼前這三人竟都不覺得毛骨悚然嗎...

“一個是阿鳳。”池凈先拿阿鳳來試試他們的反應,發現連楚家對阿鳳也能接受,便放心地又拋出另一個炸彈:“另一個就是我們面前的鄭大爺啊。剛才你從鄭大爺的嘴裡挖出那顆夜明珠後,我聽到鄭大爺對我說讓我別怪你,你是有善心的好人,你偷這些東西都是為了孩子們。”

什麼?剛才?從鄭大爺的嘴裡挖出那顆夜明珠後...

玉瓶臉色一白,軟軟地倒了下去。何必方將她堪堪接住,臉上也掠過一絲恐慌。

“噗”的一聲,楚家也繼玉瓶之後倒地暈死過去。池凈無語地對何必方聳了聳肩:“看來我低估了他們的膽量。何必方,現在怎麼辦?”

何必方強擠出一個難看得不能再難看的笑:“...姑娘...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不過我知道一件事,你一定要守好我們三個,別讓我們被狼群叼走了。”

“呃?什麼意思?守着你們三...”池凈茫然反問,話還沒說完,只見何必方直通通地往後一倒,連同懷中的玉瓶一起倒在了地上。

玉瓶墊在他的胸膛上,以人為枕倒是沒摔傷。喲,想不到這黝黑的漢子在這緊急關頭也有細心如發的一面。池凈正要讚揚地一笑,旋即臉又苦了起來。

她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又看看鄭大爺的墳。

得,如此看來下次她撒謊前一定要打好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