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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要徹底征服東方樂這刁鑽的吃貨根本不需要用到十天。

第五天的時候,嘴裡一邊咬着臭豆腐,一邊因美食而感動到熱淚盈眶的永樂候爺便迫不及待地甩出幾張銀票:“開,開,開!酒樓趕緊開起來!嗚嗚嗚這是唇齒留臭啊好臭啊本候爺有生之年竟還能吃上如此美味珍饈——”

臭豆腐聞起來極臭,一開始其實他是拒絕的。最後在池凈的再三保證下,他捏着鼻子咬了一小口,瞬時,味蕾被衝擊的感覺令他背脊泛起陣陣酥麻,這陣酥麻直竄大腦。莫名地,他便有點眼眶發熱鼻子發酸,彷彿因等待而持續了數千年的空虛,此刻終於圓滿。

酥中帶脆,脆中帶軟,軟中帶辣,辣中帶着蔥蒜香...就這一味,開分店一路開上京城都沒問題!必須多招點人手,不然靠玉瓶一個人慢慢地翻炸着豆腐...遠遠不夠塞牙縫...“還有嗎還有嗎,給本候爺留幾塊...”

根本無人有空暇去收起那幾張銀票。玉瓶擦乾了手,也用竹籤戳起一塊酥脆的豆腐放進嘴裡,旋即驚喜地睜大了雙眼。趁無人注意,偷偷地藏起來兩塊,臉微紅裝作無意地看了看外面。

不止東方樂和藍以墨,池凈也正忙着搶奪臭豆腐,一口一個讚不絕口,在這滿室的臭味里強忍着鄉愁。

鄉愁啊鄉愁。鄉愁是故鄉青秀的山,是故鄉氤氳的水,更是故鄉的水土培育釀製出來的珍饈百味。

...

候爺不愧是候爺。

池凈喜滋滋地暗暗在心裡誇着東方樂,找了這麼一尊大佛做靠山真是最明智的選擇。僅僅用了十天,短短的十天。從選址到落定,到店面布局,到置辦再到擇選開張的黃道吉日。東方樂派來的管家都一一辦妥,除了僱傭木匠石匠這一件事外,池凈提出了要求,她要親自選人。

所有人排成一排,目不斜視地站着。僱傭匠人通常瞧的是手藝,人生得美醜,從無人去在意。頭一回這樣被人挑選,氣氛難免有些嚴肅緊張,而在外依舊矇著面紗的池凈由此更添了幾分神秘感。她在每個人面前走過,盯着對方眼睛看了一會兒,便去看下一個人的眼睛。她時而搖頭,時而惋惜,時而又露出欽羨的目光來。

最後,池凈走到候府的管家旁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管家從袖裡拿出幾張紙十分恭敬地稍帶諂媚地遞了過去。作為候府的老管家,此生閱人無數,早看出此女非池中物,對方雖矇著臉但不管長相如何,能得到小候爺的青睞與信任,他姿態低些總是沒有壞處的。

小候爺已經二十有餘。但不知是否因為家裡女眷太多,物極必反的緣故,總之候爺如今仍孑然一身,平時不近女色,獨來獨往。哪怕偶爾出門在外交了朋友,也是男子居多。為此,府里的人可沒少長白髮——東方家人丁凋零,一脈單傳到了這一代,小候爺不會是個斷袖吧...

天可憐見他身邊總算出現了位女子。管家忍住內心激動,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

池凈並不知這位老管家有着如此豐富的內心戲,只見她從這些紙上審閱片刻後,又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管家神情微微訝異,很快又回復平靜。他用着對待當家主母般的態度倍加恭敬地對池凈垂頭稱是,隨後徐徐來到眾人跟前,伸出手點了其中幾個:“你,你,你,還有你,可以不用來了。”

眾人頓時一陣喧嘩。

沒有理會身後的一團混亂,池凈帶着玉瓶徑自離去。

“姑娘,為何獨獨不僱傭那幾人?”玉瓶完全看不出被指名剔除的幾人與其他人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但她知道姑娘不會無緣無故這樣做。只是這些匠人把自己的名聲看得比性命還重要,如今還公開遭人嫌棄,匠人的尊嚴不會允許他們忍氣吞聲。

”因為我從他們的吃相里發現這幾人品德不太好。“池凈應道,玉瓶這才明白為何姑娘堅持要先請匠人們用過午膳再來決定他們的去留,姑娘這招還真是...

”僅僅因為吃相?“僅僅因為吃相問題,姑娘就不怕得罪這些匠人?玉瓶雖沒有過多接觸過,但平時關於這些匠人們的坊間八卦也是沒少聽說。

她仍在萬家時,就曾聽其他婢女說起過其鄉下曾有一大戶人家,行幫工匠食禮的時候不知如何得罪了其中一位泥匠,這位泥匠又偏生是位心胸狹窄錙銖必較的人,趁着半夜無人之際使一些旁門左道之術,將一些死人堆里挖出的晦氣的葬喪之物埋進這戶人家的地基里,便破了人家原有的好風水與旺運勢。

不出數年,這戶人家便死的死,瘋的瘋,最後還斷了香火。若不是那匠人一次酒後說漏了出來,那些純樸的鄉民們誰能料到世上竟有如此心思狠毒的歹人?然人活一世,平安為上,鄉民們從此面對這些匠人更是唯唯喏喏,不敢吭聲。

如今那戶人家氣派的樓房仍在,只是人去樓空還傳出鬧鬼的傳聞,即使艷陽高照的青天白日,路過的行人還會覺得一陣陰森森的冷風吹過...

玉瓶忙搓了搓手臂,渾身升起一陣雞皮疙瘩。

”嗯,是的。先前我已經留意到了,穿綠色布衣的那人吃飯時總是把大塊的肉全夾自己的碗里,小塊的肉留給別人,這樣的人為人行事也貪得無厭。“池凈一本正經地道,”另一黃色上衣的匠人用膳時也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他每夾一塊菜放進嘴裡,便會將筷子含在嘴裡回味片刻又去繼續夾菜。這樣的人做事只求自己隨心所欲,不顧及別人感受,也不可取。“

又列舉了別些人的幾種吃相,玉瓶直聽得噁心連連,頓時覺得姑娘句句在理。原來從進食的禮節里還能看出一個人的品德好壞!玉瓶受教地記在心裡,遂又不自禁地想起,不知與那人同台用膳是何等感覺...俏臉又微紅。

當然不僅僅是因為吃相不好了!更因為那幾人皆會在近期死於樓房坍塌的斷壁殘垣之間,池凈在心裡道。

未開張的酒樓如果鬧出人命來,她的生意還怎麼做下去?那幾人橫豎也是死,不該死在她的酒樓里,不然即使她出品了再美味的食物,吃起來也如鯁在喉。

或許她可以在這期間派人輪番保護這幾人,也算是救了他們一命。可是一來她沒有救過人,不確定能不能改變這幾人命運的情況下她並不想用無華樓的名聲來冒這個險,二來嘛那幾人吃相不好也確是事實,面相上看也全是奸詐之人。

她不能坦然地對眾人說出這番話來,否則那才真正會招人怨恨。於是,池凈把對候府管家用的措辭同樣對玉瓶又重複了一遍。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