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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凈凈,你和承宗在這兒等着,媽媽去買票。”柔美恬靜的池媽媽慈愛地撫摸了下她和承宗的頭髮,她嘴裡啃着雞翅,含糊不清地回應。

“姐,”七歲的弟弟池承宗嘴裡也嚼着薯條,喝了一大口可樂,“我們怎麼不坐高鐵去姥姥家呀。坐大巴好累啊。”

“搶不到票唄。沒辦法。唉~爸爸來了。爸爸,這邊~”她向遠處的爸爸揮動着手。

“唉,凈凈,幸好你看到我了,我剛好手機沒電了,不知道怎麼找你們呢。”池爸爸向他們走過來,大汗淋漓。

“爸爸,你又通電話通到手機沒電啦。充電寶帶了沒?”池凈笑着遞上一包紙巾。

“業務繁忙,業務繁忙哈。啊喲,瞧我這腦子,充電寶在辦公室,還真的忘了!”池爸爸一拍腦袋,懊惱地皺起眉。年紀大了,記憶力真的比不上以前了啊。

“沒事沒事,媽媽的手機還有電呢,你看,85%電量呢,我先把遊戲退了,反正剛剛通關了嘿嘿。”池凈趕緊退了遊戲。

“又通關了啊?不愧是我的天才女兒。”池爸爸目光里全是驕傲。

想他夫妻倆智商平平,甚至祖上也沒出過幾個出類拔萃的能人,卻生出一個智商高達230的女兒來,說來都是上天的恩賜吶!還想說點什麼,只見人群里一陣轟動,群眾們都抬頭看着天空。

“對了,新聞報導今天有日全食呢!”

“哇,好神奇,好幸運,能看到日全食哎。”

“快看快看,開始了,好像要開始了。”

“趕緊發朋友圈!”

大自然真讓人心生敬畏啊。池凈也像大家一樣,拿出手機對着天空罕見的異像開啟攝像。眼皮猛地一跳,不知怎麼的,想起“夫至尊莫過乎天,天之變莫大乎日蝕”這句話來。

不知天空里有什麼東西一閃,池凈揉了揉眼睛,這麼明顯的一道閃光,旁邊的人都沒有議論,難道只有她看到了?不太可能吧?她搖搖頭,繼續拍攝。

忽然又一道光呈現,這次卻沒有轉眼消逝,而是帶着耀眼的光芒順着太陽照射過來的角度,從她手機攝像頭裡直刺進她的雙眼。

“啊——”她捂着雙眼痛苦地叫了出來。

“你又怎麼了?”萬晟皺起眉,這個丫鬟不會是被唐家折磨瘋了吧?先是迴避他問題,忽然襲擊他,中途又忽然改變主意收手,盯着他手臂上的胎記發獃,盯着他的眼睛發獃,最後捂着眼睛又叫又哭又笑的十足瘋婆子一個。

那三個男人真的是因為她所以自相殘殺?還是暗中有別的人插手?他開始有點不確定了。

池凈依舊捂着自己的眼睛,許久,許久。

她想起那天他們本該一家四口坐汽車去姥姥家探親,她被一道不明光線照疼了眼睛,眼紅得像要滴血,爸媽不得不把她的票退了,讓她回家休息,帶着弟弟坐上了那輛汽車。

她獨自一人走出汽車站,在站外一個街道拐彎處,她看到了那輛汽車,看到了那她終其一生都無法忘懷的驚悚一幕。車上的人,除了爸媽和弟弟,包括司機在內,全都是鮮血淋漓,殘肢剩骸,而他們似乎對自己自身的傷口無所覺,依然在笑着,笑着,缺了眼睛的,被削了耳朵的,身體不自然地扭曲的,都在詭異地笑着,帶着大大小小的血窟窿笑着。

等她回過神來立馬給媽媽打電話,但電話卻從自己的背包里響起,她才想起她的手機沒了流量,等爸爸來的期間她用媽媽的手機玩遊戲,所以媽媽的手機還在她背包里。池凈忍住顫慄,一度手抖得握不住手機,改撥爸爸的電話。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怎麼關機了?怎麼可以在這時候關機?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開機啊…接電話啊…求求你們了…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對了,爸爸手機沒電了,充電寶也忘記帶了…

池凈絕望地捂着嘴,捂住無助的哽咽,全身最後一絲力氣被抽空,頹然地跌坐在地上。

那場特大車禍的唯一倖存者只有她的弟弟。弟弟說,在摔下懸崖的時候,爸爸媽媽雙雙把他抱在中間,緊緊的護着,以自己為肉盾…而她的弟弟,爸爸媽媽用生命護着的弟弟池承宗,五年後患上骨癌,還被她弄丟了,弄丟了…一直到她死,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哈哈,哈哈…”池凈放下捂着雙眼的手,沙啞的笑出了聲,笑聲里無盡的悲涼。老天爺,我池家一門良善,父慈母愛,手足情深,不偷雞摸狗,不作姦犯科,竟落得如此下場。

老天爺,既然你安排我借屍還魂,那麼,你是看着我們的吧?既然看着我們,我們做錯了什麼?為何如此懲罰我們一家?為什麼如此懲罰我?讓我死了都無法一家團聚?

為何啊?為何啊?

“喂,你,餓不餓?”

萬晟猜想她估計是餓了。因為餓瘋了,才這樣癲狂?萬晟說不上來為什麼,只知道即使她瘋了,他也不太想把她丟出去…

池凈聞言,如大夢初醒一般抬頭看他。半晌才想起,這是承宗的前世啊,萬晟,萬晟…這不是懲罰,原來不是懲罰啊…

老天爺這是讓她來贖罪啊,贖她沒把承宗照顧好的彌天大罪。

“餓。想吃肯德基。”說完這句話,池凈放聲大哭,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她哭當年不該拿走媽媽的手機,哭日全食的時候明明心生不安卻沒有當回事,哭當年沒有好好地牽住弟弟的手,哭這十年來如行屍走肉被人禁錮解剖研究的心酸悲苦——承宗,姐姐向你撒最後一次嬌,今天過後,我必為你撐起一片天,哪怕逆天,也要為你改命,以命護你此生周全!

“啃的雞?叫花雞么?”萬晟愕然,“哪個酒樓有賣?”

“撲哧”池凈一笑,梨花帶雨。即使依然還是那張被烙上了字的丑顏,萬晟卻還是覺得心跳快了幾拍。

“不會吧…”他按着自己的心胸處,他也着了這妖女的道?她就是這樣對着那三個男人笑,那三個男人才拿起柴刀互砍么?

吩咐下人去準備吃食,萬晟輕咳一聲,再次提出這個困擾得他徹夜難眠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