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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要做什麼?”玉瓶等人幫所有孩子們洗乾淨了身子,在其中一間屋子前排隊守候着。

池凈在屋子內,與石蒼朮在說著些什麼,只見石蒼朮的臉越來越鐵青。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眼皮一直跳,好像要有什麼重大事情要發生。”何必方道,不停地按壓着自己的眼皮,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可現在是兩隻眼一起跳啊。

他突然很惶恐啊。

“我的眼皮沒有跳,但是...”楚家聽見了也走了過來喃喃道,“我的心裡不知道為什麼也有點緊張。”

“姑娘是要給他們治腿。”虎牙笑眯眯地道,她早就不把池凈稱為“姐姐”了,而是跟着大家喊聲姑娘,反正姑娘是獨一無二的。

“對,治腿。”小狼也跟着自己的姐姐這樣說,姑娘很厲害的。

“治腿。”明兒道。

治腿?這些彎彎曲曲的雙腿都已經壞死了,除非砍了再長出一雙新的腿來,但這就算大羅金仙來也辦不到啊。

“怎麼可能,孩子們的腿...”玉瓶正要說不可能,卻突然噤聲。

她想起一件事來。以墨當初斷掉的手筋腳筋...

這麼說孩子們的腳有救!玉瓶神色一喜,但又急急掩下,姑娘從不希望別人知道她太多秘密,她不能聲張,絕不能聲張。

尤其在當今如此的亂世中,能身懷此等絕世醫術,絕不是什麼好事——玉瓶心下一凜,明白了姑娘為何事事保密,甚至最親近的自己都沒有透露過。

...

“不行,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不能救,不要救,不救!”石蒼朮直被氣得七竅生煙,他相字的功力繼承了師父的六成,雖測的不是什麼生死大事,但也從未出錯。

池凈告訴他,她有辦法救孩子們的腳。但需要他幫忙守着,不要讓任何人進去,也不要讓任何陌生人靠近這些,否則一切前功盡棄,甚至禍及自己。

“石頭師兄...”池凈想繼續說服他。

“小師妹,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你此等絕技傳了出去,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功名利祿嗎?不,奇門山的弟子將這些世俗之物看得很淡,他們更看重的是後果。

一旦此間天下發現有如此神醫存在,可活死人肉白骨,那麼小師妹便從此不得安生,無處可逃。她會被全天下人瘋狂地追逐,捲入各種各樣的紛爭,至死方休。

“可是你要讓我見死不救嗎?師兄!”她打定了主意要做的事,沒有人能阻止。

“反正他們已經這樣了...”石蒼朮有些惱怒又有些羞慚地別過臉去,沒有看那些神色凄凄的孩子們。他們會有今日這樣的下場,都是命啊!既然不是小師妹害的,那為什麼要小師妹去補償?

“師兄...”池凈當然知道這塊石頭心中所想,不由得輕嘆。奇門山弟子素來嫉惡如仇,師兄為了她,也變得如此鐵石心腸。

“小師妹,你聽我一句勸,不要去管他們。我可以拿出很多很多銀子,將他們養得白白胖胖,安穩度過餘生。”石蒼朮也急紅了眼,他知道師父傳授了很多他們不知道的東西給小師妹,他也從不覺得師父偏心。

但如果這些東西會讓小師妹增加無數危險,那他覺得師父根本是害了小師妹。

養他們一輩子的銀兩她也有啊,可是...池凈看着他們,總會想起孤零零的承宗,總會自動將承宗的臉套到他們身上,心裡生疼。

重生歸來至今,她的心裡只有一個池承宗,甚至連曾經看得比自己生命還重的天下蒼生與師門都被她拋之腦後,承宗是她永遠放不下的愧疚。

只有治好他們,她的愧疚才會再減輕一些。

人活着,不就只求問心無愧么。“師兄,如果我說我一定要救呢?你幫是不幫?”

這姑娘真是不聽勸啊!比自己更像塊石頭!石蒼朮挫敗地扯了扯自己的頭髮,最後孬種地咕噥一聲:“...幫。”

“噗嗤。”池凈笑出聲來。

...

找來了幾十塊白布與幾十把匕首,再煮了一鍋麻沸散——名醫在她給的藥方子上加了兩味中藥,雖然仍只是用在兔子身上,但她卻毫無畏懼地用在人身上。

反正這腳本來就不能用了,就算是死馬當活馬醫,只要止住血,醫不好也沒有什麼損失。

而她,太擅長止血了。

池凈將排在最前面的一位藥力已經發作的少年推進屋子裡,吩咐下一位在半個時辰後也服下一碗麻沸散。她對石蒼朮玉瓶等人鄭重地道:“現在開始,記得,不要讓任何陌生人靠近這裡,也不要讓這裡任何人離開。”

眾人亦鄭重應是。姑娘說過,她所用的辦法不能讓任何人窺視到,否則會被反噬,危及自身。

反噬什麼的他們一知半解,但危及自身這四個字卻是真真切切聽懂了。

楚家乾脆對天伸出手掌來:“我楚家在此對天發誓,哪怕拼了我自己的命,也會完成姑娘所囑咐之事,護姑娘周全。如有違背,必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嗯。”池凈沒有半點阻止他起毒誓的意思,只在他起完誓後在心內暗道:果然是這樣的台詞。

石蒼朮冷着一張臉守在門前,背對着門,雙眼銳利如鷹般盯着大雜院院門,他就不信會有一隻蒼蠅能飛得進來!

...

“小洋蔥,你怕不怕?”

屋內,池凈問小洋蔥。此時小洋蔥仍在那塊狹窄的木板上,只不過楚家將他趴着的身姿換成了躺着。

“...怕。”所有的孩子們都知道這位姑娘要給自己治腳,大家都擔心這姑娘會不會是壞人,都躊躇着不敢上前。最後,是他看見了楚叔叔眼裡的疼與期盼,才排到了第一個。

他即使沒有學過醫術,但也知道這樣的腳是不可能會好的。然而他相信楚叔叔,楚叔叔的朋友一定不會害他們,這位姑娘極有可能只是幫他們把變形的腳給扭正過來,讓他們的腳好看些,不再那麼嚇人罷了。

可是他也真的很害怕很害怕...

他害怕會不會再次醒來後,不但雙腳沒有變化,連雙手都失去了?還有舌頭,當年他沒有被割掉舌頭,後來還讓賣糖人徹底信任自己,留下了所有人的舌頭。

會不會再次醒來後,他們的舌頭也沒有了?

他已經兩年多不敢睡得太沉了...小洋蔥想着,感覺自己眼皮有點沉,心裡一陣心慌,朝前方揮了揮手。

有一隻涼涼的手握住了他,那手的主人輕輕地問他:“如果你的腳能好起來,那你想做些什麼?”

小洋蔥漆黑的世界裡亮起了一束光,那是一束散發著淡黃與柔和的光芒,而他的阿爹阿娘抱着阿弟在這令人心裡一暖的光芒中溫柔地笑着。

他閉上眼睛,嘴角也蕩漾開一束溫柔的笑來:“...我,我想賺很多很多的錢,養阿爹阿娘阿弟,養一輩子...”

他遠遠地看過一眼阿弟,那小嘴巴小眼睛很是可愛,長得跟自己有幾分肖像。只是,他不會選擇回去與他們一同生活了...因為他已經過着老鼠般的生活太久,太久了...

令人生厭終日躲躲藏藏不敢見青天的老鼠又怎麼能融入人的生活里呢?

他是小洋蔥,已經不是那個楊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