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說人在別院,別院的太子妃卻說人已回了太子府,顯然其中一方有問題。
朱常哲頓時興奮。
原本只是試着追查,希望並不大。可線索的口子一旦被撕開,抽絲剝繭,只要順着那絲,似乎一下都明朗了起來……
太子別院在城外南郊,朱常哲帶着官兵來到南城門尋找出入記錄。
顯示確實昨日一早,太子府一行三十來人護送了太子妃出城,隨後這行人於午時前後又返回了城中……
至於這行人入城後是回了太子府,還是留在了城中,城門官兵就不得而知了。
太子妃沒有撒謊,那麼,扯謊的是太子府?
但城門官兵還透露了另一件事
昨晚半夜,約摸丑時,太子府幕僚曹定保,拿着太子府手令,帶着三十多衛兵再次去了郊外,說是太子妃腹痛,他們要去迎人回城。
涉及皇嗣,守城官兵不敢怠慢,查了令牌後趕緊放行……
城門官兵原本便還在詫異,怎麼那群人出城去接人,卻到此刻尚未回?他們還以為是太子妃又無恙了……
夜半丑時?三十多太子府衛兵出城?此刻還未回?
朱常哲等人均是眼前一亮。
那群人是不是正是昨晚的黑衣殺手?
朱常哲親自去南城門翻查了出城記錄,又親自確認了白班和晚班的兩路城門官兵的說辭。似乎一切都將水落石出了。
待確定一切屬實,他又派人去了太子妃那裡問話,而那邊表示太子妃很好,身體康健,胎兒安好。從未有腹痛之事,半夜也未有太子府衛兵過來……
再去太子府找尋曹定保,果然發現,不見此人!太子府那裡表示,曹定保昨日午後便出門了,到此刻還未回……
再找了與曹定保往日交好的人一一問過後,個個一問三不知。
哈,一個太子幕僚,帶着三十多衛兵,不翼而飛了?有鬼!
誰在撒謊?誰在搗鬼?
排查開始。
京郊,尤其是南城門附近開始了一絲不苟的查找。
很快有百姓出來指證,說昨晚半夜的確見有三十來人打馬經過,由於是半夜,所以動靜不小。因為擾人清夢,孩子還被嚇哭了,所以他們記得很清楚。
還有人瞧見,那行人是往南邊的密林方向去了。
官兵繼續追蹤。
密林里有鞋印,也確認是太子府靴底所特有。
在南邊林中,他們很快找到了一堆焚燒產生的黑灰。
將灰細細挑過後,他們找到了不少未被燒盡的衣物。
服飾考究,顏色、質地、針腳和紋路比對過後,確認正是太子府的統一的配置。而在不遠處的一處坑裡,官兵們還找到了被埋起的太子府佩劍……
如此已經可以完全確認,太子府尋而不得的三十多人不是不翼而飛,而是跑路了。
若正常的行動何必半夜離開?若沒有鬼祟怎會拿皇嗣撒謊?若不是見不得人何必連行頭都要銷毀?若不是火燒眉毛怎會直接跑路?
眾官兵認為,定是他們昨晚應變迅速,又團結追擊,黑衣人被逼着逃竄,最後為保險起見,只能出城避風頭。
太子妃的養胎一開始就是個幌子,只為方便他們進出城門……
能讓整個太子府都三緘其口,一問三不知,如此統一的口徑,必定是有大事發生。能讓有孕的太子妃都成為棋子,那主謀?……
怎麼看,太子都沒跑了!……
太子被帶入宮中!
皇帝低低冷笑,完全沒有要聽他解釋之意。
“曹定保帶着三十多人去了何處?”
“兒子不知。”
“不知?”
皇帝手中狼毫飛去了太子腦門。
“你的人,拿着你的令牌,帶着你的兵出了門,燒了你給的衣服,埋了你府上的劍,你卻不知?”
太子沒法解釋,他是真不知……
他到這會兒都沒想明白,究竟是曹定保出了問題,還是他的兵出了問題。
皇帝暴跳如雷。
“他們是被你滅口了,還是被你弄去了什麼地方避風頭了?”
“父皇明鑒,兒臣冤枉啊!”太子一下下磕頭,乾巴巴的解釋蒼白又無力。
……
而程紫玉聞言則張大了口,站起了身。
“你說,是曹定保?”
她差點忘了這個人。
“太子妃和太子府都沒有撒謊!因為曹定保是朱常珏的人!太子的確是無辜的!”程紫玉很肯定,倒叫李純跟着眸色一閃。
她前世雖過得極為驚險,雖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但前朝之事她知曉的並不算多。偏偏曹定保這個名字,還是給她留下了極大的印象。
“曹定保,是朱常珏留在太子身邊的暗樁。前世太子的倒台,很大程度就是這個曹定保多年來,收集了大量關於太子的罪證。積沙成塔,證據一口氣被甩出後,便是太子倒台之時。
當時曹定保出面,義憤填膺,慷慨指證,他檢舉有功,不但得以保全,還升官發財,太子卻直接落馬了。
他口才很好,又謙虛低調,在太子府前期雖不得重用,但人緣不錯。這為他後來收集各種罪證提供了便利。他前世是在約摸兩年後,才慢慢在朱常珏的幫襯下立了功,進入了太子府決策層,最終將太子送上了絕路!這個時候,他應該只是太子府眾多門客中不起眼的一個。”
李純動作一緩。
竟有這事!還真是朱常珏!
他一口吞盡了杯中酒,低低道
“正是不起眼,曹定保從太子府突然消失或是做小動作才不引人注意。你說的不錯。太子府眾人對曹定保風評不錯,但對他的私事了解卻不多。而且此刻的他人緣雖好,可太子卻從未重用過他!而且經過追查,發現這次太子妃的出行,正是曹定保鼓動了太子妃身邊的嬤嬤……”
“所以,朱常珏抓住了這次機會,用這顆不起眼的棋子去博取了一個最好的結果。便宜都被他佔了!”今生改變的事太多,朱常哲異軍突起太過洶洶,導致所有進程明顯都加快了。
如此一來,整個局都解開了
程紫玉前期便覺得周家沒有時間和能力快速策劃這刺殺,確實。
而朱常珏顯然是早早便開始了策劃。他的準備做的太好了。
藉著在江南的勢力,他早就準備了用以誣陷康安伯的箭。
有內應在太子府,他早就安排了曹定保的出行和用來誣陷太子的特製靴子。
昨日挑起了周靜宜和文蘭的矛盾後,竇氏出手拖住了文蘭的步伐,隨後朱常珏派殺手埋伏在文蘭回去的路上進行射殺。
他應該是做了兩手準備。
第一手,用來謀害朱常哲。黑衣人故意留下一串線索,將矛頭指向了周靜宜和周家。他的目的就是為了破壞朱五和文蘭的婚約,更挑起皇帝對康安伯的懷疑,想要直接廢了朱常哲的前程……
如果成了,他廢了朱五,大獲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