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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男子耶律齊聽到那個他恨不得千刀萬剮的男人的名字,眼睛危險地一眯,隨後才後知後覺地想到剛剛男子說到的後半句話。

他的妻能看懂人心,替人排憂解難?

不由得冷笑一聲,那男人的妻是怎樣的,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要說有興趣,也只是想當著他的面,狠狠地折辱他的女人,以報先前六年,他帶給他的屈辱。

先前六年,他屢屢敗於他手,不是他打不過他,而是因為朝廷那群小人一次又一次地給他添亂,要援軍,沒有,要糧草,沒有!

他們一方面像條狗一樣依賴他,一方面卻又害怕他立下滔天功勞,這時候出了個顧君瑋,和他形成勢均力敵之勢,他們心裡還不知道有多興奮,甚至可能天天晚上睡覺前都要祈求一番,他什麼時候就會被顧君瑋斬殺於沙場上。

畢竟比起依賴他,他們更害怕他。

耶律齊眼裡閃過一抹不屑,沉鬱地赤着腳下床,取下掛在一旁的深色袍服,隨意地往身上一披。

男子見耶律齊什麼也沒說,心裡也是忐忑不安,但想到石副將交代他的話,還是硬着頭皮繼續說了下去,“石副將說,顧大將軍那個夫人當場說出了三個女子心中的憂疾,其中便包括西寧國的安平公主。有一個女子,先前似乎因為什麼事情無法按原計劃出場展示才藝,後來那夫人一一說出了她的癥狀,她言那娘子的失常不是身體上的問題,而是心裡生了病。石副將便說……便說……”

耶律齊眉頭緊皺,因為預感到了什麼,垂眸沉冷地看向地上的男子。

想到接下來的話,可能一個說不好便會讓他丟了小命,男子猛地閉上眼睛,破罐子破摔地道:“主子這些年日日為自己身體的隱疾煩憂,請了無數大夫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許也是與那女子一般,不是身體的問題,而是心裡生了什麼毛病!若是如此,比起去捉那秦大夫,還不如試着讓那顧大將軍的夫人給主子看看,說不準還更有效!”

他一口氣說完後,房間里慢慢地瀰漫開一股壓抑到極致的靜默,原本只是如小動物嗚咽般細小的女子哭聲,一小子似乎放大了無數倍。

男子的心高高提起,不敢抬頭看身邊的男人,額角邊悄然滑下一滴冷汗。

當初石副將讓他把這些話轉達給主子時,他便感覺極不靠譜,即便那夫人真的有逆天的本領,主子身上那種毛病,也絕不是能讓一個女人去醫治的啊!

能治好當然要試一試,但是,這種問題涉及到一個男人最基本的尊嚴!尊嚴!

他實在無法想像主子會讓一個女人替他醫治那方面的問題。

而他竟然真的就這樣把石副將的話說出來了,男子一瞬間無比絕望,只覺得小命休矣。

阿莫,阿達,小妹,我對不起你們,以後我沒辦法繼續補貼家用了,家裡的羊群一定要看好,每天晚上都要鎖好羊圈,否則要引來狼的……

就在男子快要在心裡把遺囑都擬好的時候,他突然聽到身邊的男人,發出一聲鄙夷的冷笑,隨即傳來一陣的穿衣服聲音,同時夾雜着男人淡漠到近乎無情的嗓音,“床上的女人,解決掉。”

話音剛落,男子便聽到床上傳來一陣絕望的嗚嗚聲,隨即便是一陣情緒激動的啊啊聲,卻由始至終,沒有聽到那兩個女子開口說話。

男子心裡瞭然,主子該是嫌那兩個女子吵,像往常一樣,把她們弄啞了罷。

這樣也好,一會兒下手的時候,也不用擔心她們尖叫引來什麼麻煩。

耶律齊厭惡地看了一眼床上姿色美艷,此時卻都表情扭曲的兩個女子,穿戴好衣服便要走出房門。

男子猛然想起石副將的交代,鼓起勇氣道:“主子,那顧將軍的夫人那邊……”

耶律齊腳步頓了頓,低頭看了男子一眼,面無表情,眼神卻沉鬱陰冷地道:“告訴石守敬,與其搞那麼多有的沒的,還不如多想想怎麼把秦緩帶到我面前,距離我給他的期限只剩三天,到時候是帶着秦緩來見我,還是提着他自己的頭來見我,讓他好好琢磨琢磨!”

真是笑話,他耶律齊戎馬半生,最看不起的便是那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人,若不是因為那個陰險狠毒的女人,他也不會落到如今這般難堪的地步!

女人,在他眼中唯一的作用,不過是傳宗接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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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會的最後,獲得頭籌的,毫無意外是林芳宜。

頭籌選出來了,今年的簪花會,也便圓滿結束了。

顧君瑋和李顯第一時間走了過來,在周圍娘子的偷偷注視下,各自牽起了自己的夫人。

蘇雲在自己的手被顧君瑋的大手包住的同時,清楚聽到了身旁傳來一陣隱忍的驚呼聲,不由得臉色微紅,想把手抽回來吧,那男人卻偏偏不讓,含笑握緊她,低頭凝視着她道:“與我過去,一同拜見一下長公主吧。”

蘇雲感覺男人的雙眸比往日似乎更明亮了些許,如夜空中的寒星熠熠生輝,此時專註地看着她,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不由得心裡一熱,心裡頭的彆扭似乎在他的注視下,消散了不少,見男人一副牽定了就不放手的模樣,乾脆大大方方地反手和他的手交握在一起,點了點頭,微笑地應了聲:“好。”

女人是種很奇妙的生物。

有時候她沒有給與男人足夠的回應,不是因為她不想,而是因為她不敢。

只要男人給了她充足的安全感,她回報給他的,會遠比他想象的要多。

顧君瑋不由得鳳眸微動,這還是蘇雲第一回對他主動回應。

一時間,彷彿有一滴小水滴掉落在他心底那一片廣闊而寂靜的湖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讓他不由得輕嘆一聲,微笑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怎麼辦?”

蘇雲感覺到他突然欺近的氣息,臉又不自覺地紅了,不太自然地看了看四周,道:“什麼怎麼辦?”

這男人的臉皮怎麼越來越厚了?這還是在公眾場合啊!

蘇雲有時候覺得,在感情上,顧君瑋表現得比她更像個現代人,我行我素起來,完全視旁人禮法於無物。

也或許,這才是那男人沉穩外表下的本性,那是一種蘊含在骨子裡的任性傲氣。

顧君瑋盯着她微微泛着粉色的瑩潤耳垂,心裡泛起溫柔的情潮,嘴角一勾,道:“今天那麼多人看着吾妻,我心裡不好受,想把你藏起來,不讓他們看。”

蘇云:“……”

顧大將軍這撩人的功夫,可真是一日萬里啊……

被他撩得又羞又窘,蘇雲完全無法應對,只能伸手把他推開,瞪了他一眼,低聲嘟囔了一句什麼。

顧君瑋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鳳眸深沉,緊緊盯着她,聲音微啞地道:“雲兒,你說什麼?”

蘇雲這下,真是整張臉都紅透了,一把掙脫他,緊走幾步窘迫地閉眼道:“聽不見便算了!”

顧君瑋這下真是……忍不住捂額低低一笑,看着她的背影,漆黑的眸子里,是一片如水的柔情和掩藏不住的歡喜。

他怎麼可能聽不到。

不過是想哄她再說一遍罷了。

……

林芳宜站在不遠處,把兩人的互動盡收眼底,心裡的沉重刺痛似乎早已麻木,最終,也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戀慕再深,她也有她的底線,有她的傲氣。

從頭至尾,都是她一個人在戀慕,一個人在不甘,一個人在破釜沉舟,最後連放手,也是一個人。

這出佔據了她前半輩子的獨角戲,在今天,終於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