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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仙的確如思舉所料,始終保持容顏不老,甚至一天比一天更加媚惑。這一切自然是得益於無念的法力,否則,她早已是一堆白骨,無人問津。

一年又一年,忘仙輾轉於各國皇宮之間,無數君王成為她裙下之臣。她已經記不清自己設計害死過多少忠良,也記不清因為她發起過多少戰役,更記不得多少城池被毀、多少無辜的人死於非命。忘仙只是貪戀於這種一手遮天的感覺,更是牢記無念說過的話,他們想要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只要她做得足夠好,無念就能給她想要的一切。

今日在花園裡散步,偶然間聽到有人在議論,說大昭國國君突然轉了性子,大肆搜羅美人。起因竟然是他忽有一夜,夢到一個極美的女子,如夢幻泡影,讓他念念不忘。於是他四處尋找,堅信可以再次見到那女子。

忘仙聽了這個傳聞,心念一動,便有計謀在心尖上呼之欲出。百年的時間裡,她大多都在一些小國行走。小國多昏君,國與國之間征戰也更容易挑起。而大昭是一棵參天巨木,實力非比尋常,普通雜草輕易不敢招惹。且大昭國歷代君主皆是嚴以律己、勤政治國之人,心智堅硬,難以攻克。所以,忘仙始終沒能滲透進去。可是她一日日強大起來,普通的君王和殺伐已經不能滿足忘仙的虛榮心。在她內心深處,始終都在期盼着,把高高在上的明君一點一點腐蝕,讓人數眾多的大昭臣民互相殘殺,安穩不再。到那時,躲在暗處虎視眈眈,卻一直畏懼大昭實力的諸多列國,必然會趁機發動戰爭。內憂外患,國將不國,那才是引發了一場真正龐大的浩劫。

於是很快,忘仙就用了些手段,出現在大昭國後宮之中。

淳于端獨自在御花園賞花時,天空下起了濛濛細雨。忘仙算好了時辰,恰到好處地出現在他面前。春雨旖旎,水滴落下,夾帶着絲絲水汽,蒸騰起裊裊輕煙。忘仙身着白衣白裙,烏髮垂落,盈白的肌膚吹彈可破。她撐着十六骨的竹葉油紙傘,神色凄楚,靜靜地看着一簇花出神。無念教給她的魅惑之術,忘仙已然掌握地爐火純青。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甚至每一次呼吸,都拿捏地恰到好處。此刻忘仙雖然不動聲色,心裡卻清楚自己的樣子多麼震撼人心。

果然,她猝不及防地出現,恰好闖入淳于端的視線中。淳于端忽然想起自己夢到的、讓他魂牽夢縈的女子,簡直和眼前人一模一樣!

“姑娘……”淳于端強壓住心中的狂喜,上前一步,問道,“你、你是何人,為何會在這裡?”

忘仙做出一副驚恐地模樣,眼睛濕潤明亮,像是受到驚嚇的小鹿:“民女、民女是剛剛被送進宮來的,一時沒耐住性子,想出來走走。沒料、沒料到竟然迷了路,找不清來時的方向了……”

淳于端聞言,爽朗一笑:“原來是這樣。這裡的路我熟悉地很,姑娘跟我來吧!”

他本就生得英俊不凡,此刻一笑,如皓月當空、疏星朗朗。忘仙紅着臉,咬了咬嘴唇,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當忘仙被宮女們侍奉着沐浴更衣,然後送至寢宮等待侍寢之時,她心裡都在想,一切發生地太過容易。看來,不管是明主還是昏君,都難敵她無邊的魅力。

忘仙坐在柔軟的床榻上,耐心地等待着淳于端的到來。沐浴之後,她身上僅穿了件薄薄紅綢寢衣,頭髮鬆散地綰着,几絲碎發貼着白皙的臉頰,說不出的魅惑。

不遠處傳來腳步聲,沉穩有力,穿過層層帷幔,越來越近。忘仙低垂着頭,做出一副嬌羞的模樣,唇邊卻止不住溢出一絲得意的微笑。終於,整個人界最強大的帝王也被她收服。她即將走上巔峰,傾覆整個人界。

淳于端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忘仙無限嬌羞動人地在等他。他唇角上揚,眼中有精明的光芒閃過。忘仙只顧着沉浸於自己的美夢之中,並未察覺。淳于端走到忘仙面前,右手食指勾着她的下巴,讓忘仙抬起頭來。這動作有些輕佻,好在淳于端足夠俊朗,便讓人不那麼厭煩。

忘仙眼中似有水波流轉,說不出的魅惑人心。她輕咬着嘴唇,稍稍偏過頭,好像嬌羞地不敢和淳于端對視。

“你要一直這麼扭捏嗎?”淳于端的嗓音很富有磁性,聲音夾雜着几絲戲謔,“還是說,你在等本王給你脫掉?”

忘仙的神情愈發羞澀,簡直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淳于端鬆開手,自己脫下外袍,只剩中衣,露出精壯的胸膛。只是,他胸口處,用金粉畫著一朵蓮花,格外顯眼。

淳于端指着那朵金蓮,問忘仙:“知道這是什麼嗎?”

忘仙的聲音柔媚似水,聽得人酥麻:“不、不知……”

“那我來告訴你,這朵金蓮就是用來讓我抵禦你的媚術的。”淳于端笑得愈發精明。

忘仙大驚,驀然抬頭,與淳于端四目相接。此時此刻她才發現,淳于端的眼神無比清明,沒有絲毫情*欲的影子。這個人,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被她迷惑過!

“很吃驚吧,”淳于端雙手抱臂,居高臨下地看着忘仙,“還好有這金蓮,否則本王還真怕自己落入你的陷阱。沒想到,你這個妖女法力這麼深!你也無需再端着了,在不同的男人面前,總是裝作不同的樣子,難道不累嗎?”

忘仙知道自己敗露,冷笑:“嗬,我還奇怪,怎麼英明傳天下的君王,突然就能轉了性子,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布下的陷阱!堂堂一國之君,為了戲弄我一個弱小女子,不惜演出這麼大排場的戲碼,不覺得有些太過了嗎?”

“你是弱小女子?”淳于端彷彿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的確是柔弱啊,幾個眼波流轉之間,就能毀掉一座城池,屠殺無數百姓!哼,莫說只是陪你演戲,只要能除掉你這個禍害,本王什麼都能做。你活了太久了,那些因你而死的冤魂,怕是都等不及要找你算賬了。不如,今日本王就送你下去見他們吧!”

說罷,他從腰間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忘仙被那明晃晃的利器,嚇得臉色慘白。她強自鎮靜,喝道:“你知道我背後的主人是誰嗎,你殺了我,他立即就會知道!”

淳于端絲毫不懼,反而說道:“實話告訴你,本王的宮殿有天神的法陣,你的死一時不會任何人察覺。而且,本王就是要與你背後那人作對,所以,你就乖乖受死吧!”

他不再給忘仙任何反抗的機會,匕首直直地刺進她的胸膛。鮮血四溢,忘仙驚恐地張大了嘴巴,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而後極快的,那張魅惑眾生的臉迅速衰老,血肉紛紛剝離,最終只剩下一堆白骨。

這才是百年後,她真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