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歡差點手抖把碗里的粥全灑在了莊周領口,撞在他胸膛,他周身清冽的氣息惹的她心跳加速,抬頭陷進他異常溫柔的眼眸里。
幹嘛呢這是?
為了掩飾她的害羞不自然,言歡怒瞪了他一眼,隨即不滿的大力推開他。
“掐死你之前,把粥給喝了做個飽死鬼!”
本來還打算喂他,現在看來,他這力氣還挺大的,根本不是什麼病弱患者。
言歡把粥碗往他手裡一塞,拍拍自己衣袍的褶皺,翻了個白眼,語氣斥責的僵硬,“自己拿去喝,我去練場了。”
“莫年。”
言歡沒停住腳步,很少有人叫她名字,她對自己的名字並不敏感。
“大師姐。”
她這才停住腳步,不耐煩的回頭,皺着眉頭,“又有什麼事啊?”
莊周靠在床榻安安靜靜的看着她,眸色清澈如青湖,精神懶散的很。
誰料他把她叫停,只是問道,“師姐家還有什麼人么?”
言歡面無表情的,“沒人了,父母雙亡。”
“那師姐未入玄影派之前,自己一個人是怎麼生活的呢?”
他的眸色只是單純的詢問,可言歡,還是不想和他說。
從前有多悲哀,後來的莫年有多高傲,然而這高傲的內里,其實也還是悲哀。
無父無母的流浪兒,受盡欺負和冷眼,這樣的過去有什麼好說的。
言歡再次皺起眉,“你問這麼多做什麼?還不快喝你的粥,都要涼了。”
她冷淡睨了他一眼,抓着腰側的劍轉身大步朝門外走去。
莊周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彎唇輕笑了笑。
她真的……已經完全不記得從前了。
罷了。
反正他從一開始沒有抱着她會記起的期待。
山頂清晨的空氣夾着些許涼意,呼吸之間,涼的肺腑有些木木的冰冷。
莊周合眼深深吸了口氣,無奈嘆了聲,再度睜眼,眸色悠遠的懷念。
“鯤啊,你說我替她記着這些,要記到什麼時候呢?”
鯤蹭蹭他的胸膛,乖巧的沒說話。
“我怕我要是哪天突然壓不住這邪氣,是不是,她永遠都不會再記得,她曾經有多愛過一個人?”
鯤搖頭,着急的揮動着長鰭,莊周抬手摸摸它的腦袋。
“放心,我會儘力不讓自己走火入魔。”
生死他倒是並不在意,如今能讓他怕死不舍,猶豫留戀的,只有莫年。
世事難料,不是么?
今日生,誰知道明日又會怎樣,他現在的命是懸在刀口的。
莊周拍拍鯤的腦袋,語氣柔和,“若是真有那麼天,我沒能壓住邪氣,你往後跟着她,也要好好保護她,替我保護她,好么?”
他這彷彿臨死前的遺言,鯤眼淚汪汪的嗚咽了幾聲。
“別怕,她不會把你炖湯的,以前她不也是這麼嚇唬你的么。”
“你要像對我忠誠那般,往後對她忠誠。”
“還有,若是……若是我真的,走火入魔了,那些事別告訴她。”
“嗯,所有事,以前的,現在的,便讓她這麼張揚跋扈,簡單高興的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