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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順風飛翔的飛蟲並不像那些服用了特殊藥物的戰熊般顯得狂躁,只是它們和看守蜂巢的黃蜂一樣,似乎天生對其餘的活物有着天然的敵意。

它們無差別的攻擊着沿途的一切活物,無論是那些瘋狂的戰熊,還是密宗的修行者,還是拓跋氏的軍隊。

夏巴螢深深的皺着眉頭,無比警惕的看着這座大城的深處,原本她和林意、天光納錯配合得可以說是天衣無縫,甚至在她統御的聯軍真正開始攻城之前,這座大城就已經淪陷,她也並不需要再讓火焰浮屠上的軍士投下大量的燃燒物來焚毀這座城池以達到瓦解拓跋氏軍隊的目的。

然而從那些在城中橫行肆虐的熊群出現,她就明白拓跋熊信並沒有就此被她擊垮,用這樣血腥的方式就瓦解密宗上師們的感召,連她都有些佩服。

而此時聽着城中響起的無數瘋狂的慘嚎聲,聽着那些隱隱傳來的振翅聲,她在判斷出來是某種毒蟲的同時,她也明白了拓跋熊信玉石俱焚的決心。

哪怕這座城徹底變成廢墟,哪怕這座城裡的活人全部變成死人,拓跋熊信也絕對不會向她和佛宗投降,表示臣服。

密密麻麻的飛蟲順風而下,飛得很快。

一名的肌膚黝黑如鐵的苦行僧在迎面的寒風之中靜靜站立不動,他看着前方街巷之中那些慘嚎倒地死去的人們,猶如直面地獄。

飛舞而來的飛蟲如雨點落在了他的身上,他閉上雙目,身體肌膚上湧起一層輝光。

雨點般落在他身上的飛蟲不斷被震死,雖然圍繞着他身體生成的這層輝光十分柔軟,但這些飛蟲的身體卻似乎真的像成熟的漿果一樣易爆,在被震死的剎那,身體便不斷的爆開,變成一團團令人看見便覺得噁心的黃黑色黏液。

“是八足隱翅蟲!”

一聲宏大的喝聲響起,這名閉着雙目的苦行僧喝出了這些飛蟲的名字,他蘊含著真元力量的喝聲將飛向他面門的飛蟲全部震碎。

其實這名苦行僧並非是拓跋氏密宗的修行者,他是屬於不同教派的密宗修行者,達爾般城是党項的重城,其中自然也有很多像他這樣純屬中立的修行者,然而今夜的狀況,卻使得他不得不站在天光納錯和夏巴螢一方。

他的聲音極為響亮,又是順風而下,幾乎連第一道城牆上的那些拓跋氏軍士都聽清楚了。

幾乎同時,夏巴螢和天光納錯都是臉色劇變,同時厲聲喝道:“退!快退!”

“八足隱翅蟲?什麼東西?”

林意微微一怔,他隱約在什麼筆記中見過隱翅蟲的介紹,那似乎只是一種普通的毒蟲,但光看此時夏巴螢和天光納錯的神色,他就知道現在那些飛來的毒蟲肯定不會這麼簡單。

“西域沙漠之中的一種劇毒飛蟲,這種飛蟲平時會在一種叫做魔血木的樹木中做巢,若是巢穴被破壞,它們會飛出來攻擊沿途的一切活物。”

白月露的聲音響起。

她看着林意,飛快的解釋道:“這種八足隱翅蟲的生命力異常強橫,哪怕身體被切斷,也可以繼續活動,它們的毒性極為猛烈,只要一條鑽入人的血肉之中,這個人哪怕是修行者都未必來得及抵禦,在一個呼吸的時間裡,毒性就會擴散。”

林意頓時明白,“那這不就相當於天然的蠱蟲?”

白月lùdiǎn了點頭,道:“這種毒蟲之所以可怕,是它不比普通毒蟲,不比那些黃蜂,哪怕已經有諸多黃蜂圍着一人叮咬,其餘黃蜂還是要不停上去叮咬。這種毒蟲的毒性爆發太過猛烈,只要一人被一兩條毒蟲首先叮咬,毒性馬上爆發,它們其餘的毒蟲就不再會去對付這人。”

林意心中驟寒,寒聲道:“那這不就相當於最多幾條毒蟲便解決一人的性命,絕不浪費?”

白月lùdiǎn了點頭。

林意眯起了眼睛。

“我明白了拓跋熊信到底是怎麼想的。”他說道:“若是這座城裡的人和我們的軍隊同歸於盡,他埋伏在城外的伏兵,接下來便可以很輕易的來收拾殘局,重新佔領這座城。”

“所有的罪惡都可以推在我們和夏巴族的頭上。”

天光納錯痛苦的聲音響起,“城中無數無辜人的死亡,在最後都可以歸結於夏巴族的攻城和我們背叛拓跋氏造成,這些他準備的毒蟲,或許在將來會說成是我們的手段。我們會成為故事裡最惡毒的魔鬼,而魔鬼是不配統治這片土地上的人們的。”

“退!”

夏巴螢再發一聲凄厲的軍令。

她的身體也微微的顫抖起來,她當然也很清楚,今夜這些東西屠城最恐怖的後果不是一時戰爭的勝負,而是有可能擊碎她所有的計劃和夢想,但她此時無暇思索太多,她必須儘可能的讓自己的軍隊損失更小。

在所有夏巴族使團中人全部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城外退卻的同時,撤退的命令也開始往城外傳遞。

與此同時,她朝着飛在天空之中的那些烈焰浮屠也做出了幾個手勢,厲喝了數聲。

所有的烈焰浮屠不再企圖繞向城後,而是全部朝着第一道城牆匯聚,大量燃燒的火彈從空中像流星一般墜落下來,落在第一道城牆上。

那道城牆上原本已經到處都是火焰,隨着大量燃燒物的不斷投落,整條城牆都近乎燃燒起來,唯有靠近城門的那一段還沒有被徹底燃燒在火焰之中。

所有的密宗修行者也在往後飛撤,與此同時,城中的人們,不管是尋常的民眾還是拓跋氏軍隊之中的軍士,都開始瘋狂的朝着這端跑來,他們如潮水一般從街巷之中湧出,跌跌撞撞,很多人甚至擠壓跌倒,被後面接踵而至的人在地上踐踏。

林意的目力遠超常人,他已經可以看到順風飛舞的那些毒蟲,看到這潮水般撤退的人群的最後方的那些人們被毒蟲鑽入體內之後倒下,死去。

他的心中湧起難言的憤怒。

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有如此多的人因為一名將領的陰謀詭計而被屠戮。

然而也就在此時,他在這些人潮的最後端,看到了一道閃耀着輝光的獨特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