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蘊偏頭,病房門上那扇片大的玻璃窗正對着窗戶,從這裡可以直接望向窗外。
隨着天氣愈冷,晝漸短夜漸長,六點鐘,天空已是深藍色的,透着一點朦朧的灰。
孟行露告訴她,孟氏已經大不如前了,你不是知道嗎?
管家矗立在一旁,一言不發的聽着孟行露嘲諷道:“厲荊深那晚上可是誰的面子也沒顧拉了你的手,他要是跟你玩兒真的,會扭頭就給孟氏使絆子?”
孟行露走近她,用可憐又可恨的目光瞪着孟蘊,從牙縫裡擠出一句:“最後可別被人當了槍使,還傻乎乎的替人數錢。”
其實孟行露心裡在暗自得意,看來孟蘊在厲荊深眼裡也算不上什麼。
可她又更加憤懣不甘,厲荊深從來不按常理出牌,摸不清他到底什麼目的,可她總覺得要是沒有孟蘊插這一腳,她也許還有機會和資本同厲荊深談判。
而孟蘊一直看着窗外,對孟行露的話充耳未聞。
“你爸的心血,如果最後是毀在你手上,那該有多可笑!”
聽到這裡的時候,孟蘊才靈魂歸位,她只用無波的眸,不動聲色的看着對方,“毀了就毀了,總比落在你們兄妹手上好。”
管家和孟行露同時怔住。
她說出這句話,輕而易舉得像個毫無關係的局外人。
但話可以說得很輕鬆,心卻抑制不住那種近乎瘋狂的顫慄。
孟閣文的鮮血彷彿再一次糊上了她的眼睛,看什麼都是一片血朦朦,失去意識前他的話仍在她耳畔迴響,“小心……他們……”
他們。
那個時候,大伯父已經因車禍癱卧在床,意識時好時壞,現在必須依靠着醫療設備才能繼續存活下去。
況且,大伯父從來無心與孟閣文爭搶什麼,無論是家產,抑或是女人。
誰還能讓孟閣文顫抖的說出,小心他們?
“孟蘊,要不是你說出這樣的話,我還真不知道你自私到這種地步。”
孟行露的話打斷了孟蘊的回憶。
有值班護士過來讓他們小點聲,這裡還有其他病人,不要高聲喧嘩,影響他人修養。
估計是忌憚着他們的身份,即使不爽快,也沒怎麼表現出來。
孟蘊垂眸,過了會兒,抬眼看向裡面,為了保證病人的休息,病房裡只開着靠門這邊的一盞白熾燈,裡面光線暗淡,但老人一雙迷惘的眼卻顯得光輝熠熠,以至於孟蘊一眼就發現他醒來,正睜着眼睛望着門的方向。
孟蘊扔下一句:“別進來。”便不管不顧推開門,進去後反手關上。
孟蘊走到床邊的時候,望盡了他的滿目蒼涼。
那雙渾濁的眼睛不再閉上,反而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彷彿在告訴她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誰。
“你能別出事嗎?”孟蘊沙啞着問,聲音沙啞,像游離的幽魂發出的聲音。
“你希望我好起來?”孟禮淵笑了笑,聲音有氣無力,吐字也不清晰,孟蘊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孟禮淵。
孟蘊顫抖的捏住無處安放的手指,聲音漠然,“我不想再背上命債了。”
“孟氏快不行了,融資,項目……缺一不可,做不到,拆東牆補西牆了。”
他說得斷斷續續,但孟蘊還是聽清楚了。
“我能幫你,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