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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第一八二章知恩圖報?或許是!

“東方朔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張湯如是說。

一個人如果能孜孜以求的幫助另外一個人名揚天下,這絕對是莫大的恩德,非刎頸之交不可求。

每個人都這樣說,雲琅也就不得不接受這種論斷,如果再繼續糾纏發明權的問題,可能會被人腹誹為小人。

雲琅確信,他絕對不會為了東方朔去抹脖子,同樣的,估計東方朔也不會為了雲琅去自殺。

聰明人讓人討厭,就討厭在這一點,他們的有行為規則,有明確的止損線,一旦事不可為,跑的最快的一定是他們。

東方朔的一張嘴確實能活死人肉白骨,他的那一雙手除了吃飯之外,剩下的功能就是握筆了。

所以,他對如何製造四輪馬車一無所知,在雲家開始如火如荼的給阿嬌製造四輪馬車的時候,東方朔唯一明白的事情就是——雲家的肉骨頭很好吃!

在東方朔被關進監牢的時候,他的老婆也沒有跑,一路跟着囚車從長安走到上林苑,還要照顧東方朔,這樣的女人很難得,雲琅就是這麼認為的。

東方朔則認為這是必然,他以為只要他沒死,就算是少了一個鼻子也有大群的女人撲上來。

至於那個死都要跟他在一起的那個良姬,是他出於憐憫才讓她跟在身邊的。

瞅着良姬利用雲家的資源,將東方朔照顧的無微不至,即便被東方朔呼來喝去,也心甘如怡的模樣,雲琅很想仰天長嘯幾聲。

這樣的女人他在後世就沒有遇見過,在大漢同樣沒有遇見一個!

不知為什麼,他接觸的不是卓姬這種商場女強人,就是長平,阿嬌這種政治女強人,再不然,遇到的就是丑庸這種能把人活活氣死的女人。

不管是哪一種都跟雲琅理想中的老婆相去甚遠,跟這幾種女人多待一天很可能就會折壽一天。

放眼望去,自己身邊,竟然沒有一個適合被他發展成雲氏女主人的人。

四輪馬車最難以製造的其實就是車廂底下的轉盤,這種馬車是依靠兩個可以左右轉動的前輪來控制方向的,因此,雲琅就特意將車廂底下的轉盤弄成了鐵的。

可是,問題接着就出來了,兩隻前輪快變成了萬向輪,對於駕馭馬車的車夫要求就提高的了很多。

雲琅在駕馭這輛只有架子的馬車衝進田地里之後,大長秋就派來了三五個經驗豐富的車夫,日夜操練。

曹襄回來了,意氣風發,只是人瘦的沒了人形。

“長驅一千四百里逐奴,將之一一斬殺在刀下,為平生最快意的事情。

陣斬一百六十四,活捉三十有五,繳獲無數,其中戰馬不下三白匹。”

曹襄把話說的波瀾不驚,只是一雙眼睛中滿是渴望,他非常渴望自己的這幾個同伴能夠好好的誇誇他。

“雁門關下,可還有百姓?”霍去病從烤羊腿上撕下一塊肉塞嘴裡道。

“我只到太原府。”曹襄的臉有些紅。

“五百長門宮衛,再加上你的三百家將,如此大的一股力量,沒有去雁門關外瞅瞅,實在是遺憾。”霍去病嘆口氣道。

“左谷蠡王就在雁門關外,整座城關已經被他破壞殆盡,我只有八百人如何能與左谷蠡王的三萬大軍作戰?”曹襄不由得有些憤怒。

“一整隻羊,不是一口吃完的,你部八百人除你之外,全部都是最精銳的騎兵,且一騎雙馬,軍糧,軍械充足,只要不與左谷蠡王的大軍正面作戰,圍繞着他的大軍,今天吃一口,明日吃一口,只要指揮相宜,八百人足夠了,再多反而不美,也不是沒有機會擊敗左谷蠡王。”

聽了霍去病的話,曹襄驚訝的指着霍去病對雲琅道:“他瘋了。”

雲琅點頭道:“他確實瘋了,現在滿腦子都是匈奴人,你去看看,軍卒們訓練用的木頭樁子都被他標註了匈奴人的編號,從匈奴一號,到八百號,中間,還有大當戶,裨王,校尉,算得上是一整支匈奴軍隊。

不過啊,不瘋魔不成活,就看他將來能走到那一步了,身為他的軍司馬,我只能求天神保佑他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否則我一定會有死掉的危險。”

曹襄騰地一下從地板上站起來怒道:“你什麼時候成了他的軍司馬?”

李敢吐掉嘴裡的羊骨頭道:“自從他擊殺了十六個匈奴之後。”

“什麼?你擊殺了十六個匈奴?不是霍去病抓住之後給你當靶子射死的?估計你還沒有用刀子一連砍十六顆腦袋的勇氣。”

“長矛刺死了兩個,剩下的都是我用弩箭狙殺的。”雲琅咬了一口黃瓜淡淡的道。

“天殺的,我只殺死了一個匈奴……”

“人家現在是少上造,也是騎都尉司馬,實封一百二十戶,聽說就在藍田縣,這可是關內的封賞,可不是什麼糊弄人的關外封爵。”

“已經經過太尉府了?”曹襄的聲音越發的尖利。

“沒你什麼事了。”霍去病嗤的笑一聲,然後又不忍心看曹襄那張難看的臉,就把腦袋轉過去。

“你怎麼選了他?”曹襄怒吼。

雲琅攤攤手無奈的道:“關我屁事。”

“你怎麼不問問我?”

雲琅又攤攤手道:“關你屁事!”

曹襄一屁股坐地上嘆息道:“這兩句話不錯,天底下的事情無非就是關我屁事,跟關你屁事這兩種結果。

好吧,不說了,吃東西,我要好好長膘,這一趟遠行,身子骨差點被顛散了,你別說,公孫敖這混蛋就算有千般不是,訓練軍卒還是很有一套的。

我如果不是硬抗過了他的訓練,這趟遠行就能要了我的命。”

“我聽我母親說,驪山地龍翻身了,長安卻沒有動靜,有人說,這是上蒼在警告陛下,不得與阿嬌這個罪婦過於親近。

否則,地龍為何獨獨在陛下居留長門宮的時候翻身呢。”

曹襄是一個很洒脫的人,見爭取雲琅當他的軍司馬已經成了泡影,立刻開始賣弄自己廣博的消息。

李敢嘿嘿笑道:“第一個說這話的人下場一定很慘。”

曹襄大笑道:“沒錯,牙門將軍寧良,已經被斬首棄市了。”

霍去病皺眉道:“他一介牙門將,摻和進宮闈之爭里做什麼?這不是找死嗎?”

曹襄大笑道:“他有一個妹妹是寧美人。”

霍去病見雲琅瞅着他,就不耐煩的道:“皇后不會管這些事情,阿嬌也沒法子再進宮當皇后。”

雲琅嘆息一聲道:“你的騎都尉可是真正的外戚軍隊,這個名頭一定要改掉才好,否則,就算是打了勝仗,也會遜色三分,人家公孫敖就是看準了你身為外戚,不好與他一個潑皮無賴漢爭執,才把最好的兵員都給帶走了,武庫里也僅僅留給你一些不能用的破爛。”

霍去病搖頭道:“一大家子人呢,怎麼可能改弦易張?如果沒有皇后,衛氏一族沒有出頭的可能,我舅舅更是沒機會從馬夫變成長平侯的。

生死與共是必然的。”

很多時候,只要說話說到無可奈何的時候,話題也就自然而然的結束了。

誰都有要保護的人,誰都有緊張的人,誰都有憐惜的人。

普天之下,只有雲琅覺得自己是一個孤魂野鬼。

皎潔的月光下,東方朔手持木勺,正在往良姬的腦袋上澆水,良姬低着頭正在揉搓頭髮,露出好大一片白皙的脊背。

夜色靜謐,只有嘩嘩的水聲與東方朔吟誦《詩經》的聲音。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東方朔嘴巴很硬,心腸卻很軟,只要看他溫柔的動作,就知道良姬在他心中並非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良姬估計也知道,所以才死死的纏着東方朔不鬆手,東方朔總說良姬是個愚蠢的女人,現在看來,愚蠢的很可能是東方朔。

雲氏的溫泉水洗過澡之後,最好用清水再沖洗一遍,畢竟,水裡面的硫磺味道並不是很好聞。

東方朔捧起一縷良姬的頭髮,放在鼻端嗅一下道:“雜味已經很淡了,還是再清洗一遍的好。”

雲琅就坐在二樓的黑暗處,見東方朔提着裝滿泉水的木桶去了溫泉水池處,換取泡在溫泉水裡已經溫熱的清水。

就微微的嘆一口氣,走進了屋子,紅袖點亮了蠟燭輕聲道:“夜深了,小郎該安寢了。”

雲琅躺在床上,瞅着窗外的明月問紅袖:“大長秋很看重你,我不問是什麼關係,只告訴你一件事,你如果想要去長門宮,隨時都能去。

前日,大長秋已經暗示過我了。”

紅袖搖搖頭道:“婢子在雲氏雖說只是一個婢女,過的比在來氏還要好些,更快活些。

既然如此,婢子為何還要去長門宮呢?那裡能讓婢子更加快活,更加舒坦嗎?

明顯是不成的,我娘早就說過,她恨不能嫁給貧家子,雖然粗茶淡飯,卻能落一個輕鬆自在。”

雲琅笑道:“那是你娘沒有過過貧家小戶的日子才會這樣說,如果她真的成了貧家的主婦,或許就不會這樣想了。”

紅袖笑道:“或許吧,反正婢子不想離開雲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