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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零章兩敗俱傷

沒了月亮,對漢軍的攻擊非常的不利,對匈奴人逃跑卻非常的有利。

“全軍回城!”

霍去病瞅着四處奔馳的漢軍,下達了軍令。

“不追殺渾邪王了?”司馬遷急急問道。

霍去病不願意跟司馬遷這個純粹的書生多說軍陣上的事情,今晚這一戰,勝得有些僥倖,需要快快的回城休養生息,準備迎接匈奴人的進攻。

畢竟,還有一半的匈奴人還在外邊,天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雲琅躺在車輪上,他的臉距離鉸刀只有一寸之遙,劉二仰面朝天的躺在他身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失去了最後的月光,狂奔的戰車只有車毀人亡的下場,雲琅覺得自己還活着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

戰車衝出去的有些遠,就在剛才,有一大群匈奴騎兵從馬車邊上疾馳而過,但凡有一個匈奴人對這輛毀壞的戰車有點興趣,雲琅基本上就十死無生了。

“咳咳……”

劉二咳嗽着坐了起來。

“家主——”

劉二低聲喊道,他不敢大聲喊,生怕把匈奴人給招來。

“別喊了,活着呢。”..

雲琅低聲回應道。

劉二循聲爬過來,摸索到雲琅之後,發現家主的四肢齊全,似乎沒有受多重的傷,就鬆了一口氣。

“沒事,就是太累了,兩隻胳膊沒什麼力氣,不想動!”

“不知道仗打贏了沒有。”

“應該是打贏了,剛才有好多匈奴人從我們這邊跑了,我們歇口氣,就要儘快回城,遲則有變!”

雲琅過來好久,才感覺到四肢的存在,努力的從地上爬起來,想要去拖拽劉二,卻跟劉二滾成一團。

“我的肋骨受傷了,動不了,家主您先回去,再找人來救我。”

“左邊還是右邊?”

“右邊!”

雲琅來到劉二的左邊,用儘力氣扶劉二站起來,將他的左臂放在肩頭,半拖半扛的向受降城的方向走。

一路上雲琅至少看到了四輛傾覆的戰車,流着淚在周圍摸索,他只找到六具屍體,以及一個只剩下一口氣的同伴。

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雲琅背着一個,拖着一個,一步步的向受降城挨。

他不想管戰場到底怎麼樣了,不管是個什麼結果都與他無關了,儘力了,也就無愧於心,現在,他只想把兩個同伴帶回去。

他聽見有人在低低的呼喚他的名字,卻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心情回答,他很怕從哪些人嘴裡知道,自己帶來的車隊已經全軍覆沒了。

一輛牛車橫在前面,牛車沒有翻,只是拉車的牛已經死了,車上坐着一個死去的軍卒,雲琅把劉二以及傷兵送到牛車上,卸掉挽具,自己拖着牛車繼續向受降城走。

不知什麼時候,沉重如山的牛車忽然變得輕快了,應該是有一個人在後面推。

天邊露出一絲魚肚白的時候,戰場也逐漸變得清晰。

雲琅停下腳步,回首再看戰場,宛如再一次重生一般。

無人照料的篝火已經快要熄滅了,只有縷縷的青煙扶搖直上,那些被焚毀的軍帳也同樣冒着青煙,諾大的戰場上滿是牛皮燒焦的臭味。

留存下來的戰車遠比雲琅預料的要多,至少還有一半的戰車還能用,如今,那些戰車正滿載傷兵,跟在他拖拽的牛車後面,排成一字長龍。

霍去病從牛車後面探出頭道:“怎麼不走了?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剛才斥候來報,匈奴人在十五里之外停下來了。”

“戰況如何?”雲琅抽抽鼻子,重新拉着牛車啟動。

“戰況不知道啊,只能確認渾邪王重傷,被李敢的大弓給了一下,位置在腰肋上,死活不知!

其餘的斬獲也不是很清楚,總之,只要是匈奴人頭,我下令全部斬下來,數量不如我預料的多,只有兩千餘,就攤在後面的空地上,你要不要去看看?”

“算了,不看了,我們,我們自己的傷亡呢?”

“殺敵一萬自損三千是一定的,不過,這一戰總體上來說是一場勝仗。”

“戰死了七百多?”

“八百三十一人……娘的,這樣的勝仗要是再來兩次,我們就全軍覆沒了。”

“李敢跟趙破奴他們如何了?”

“李敢命好,就挨了一箭,趙破奴運道差點,被射的跟刺蝟似的,如果不是甲胄擋着,早死了!”

“找到謝寧了么?”

“找到了,腿折了,其他無大礙,倒是你平安無事實在是出乎我的預料啊。”

說完這些,雲琅跟霍去病都沒有什麼說話的想法,說不好這到底是一場勝仗,還是一場敗仗。

幾百個平日里朝夕相處的夥伴,這樣的勝利對他們兩人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三四里的路不算長,當太陽爬上山的時候,雲琅一行人也就來到了受降城。

最進城門的時候,雲琅感慨至極,這道門對他來說,就是一道生死門,走進城門就等於從地獄爬回了人間。

“將軍萬勝!司馬萬勝!”

郭解一個人站在城門洞子里捶着胸甲向雲琅,霍去病致敬,聲音嘶啞且顫抖。

而突兀的出現在城門洞子裡邊的蘇稚嚎啕大哭着撲進雲琅的懷裡,怎麼拽都拽不開。

當蘇稚看到躺在牛車上奄奄一息的劉二他們,這才驚覺自己還有職責在身。

喊來了一群婦人,將傷兵一一的送進了傷兵營。

“之前的那些傷兵呢?”

“全部在河對岸,就我帶着藥物回來了……”

“這樣也好,戰爭能不能結束還很難說呢,留在那邊安全一些。”

“沒有打贏?”

“兩敗俱傷,總的來說匈奴人受創更重,渾邪王被李敢射了一箭,應該活不成了。”

蘇稚給雲琅烏青一片的腰上貼了一片藥婆婆獨家秘制的狗皮膏藥,就去照顧別的傷兵去了。

此次出戰的將士幾乎是人人帶傷,完整的人幾乎找不到。

雲琅看了一遍劉二,發現這傢伙睡著了,且呼吸平穩,看樣子死不掉了,就換了一身漂亮的鎧甲上了城牆。

這個時候,城牆上需要每一個能站立的大漢軍卒,需要每一個人都換上嶄新的鎧甲,無論如何也要給匈奴人一個大漢軍隊依舊是兵強馬壯的假象。

霍去病坐在箭樓上,被郭解伺候着喝酒吃飯。

這還是雲琅第一次見到霍去病從郭解的手裡取食物吃。

這是認可的表現。

雲琅也很自然的從郭解手裡接過干餅子,喝了以一口酒潤潤嗓子道:“匈奴人還是來了!”

“百餘哨探而已,匈奴人吃不准我們的實力了,郭解,傳令下去,一旦匈奴人進入床弩的射程,就擊殺!”

聽霍去病這樣說,郭解應諾一聲,就小跑着去床弩那邊傳達霍去病的軍令。

“郭解不錯!”

霍去病看着雲琅道。

“我比較信任現在的郭解,等回到長安還需再看看!”

“戰場上靠得住的人,回到長安也會靠得住的。”

“你這話有問題,在受降城,我們所有人的命運是連接在一起的,回去之後可就難說了。”

“你還是不信任這個人?”

雲琅笑道:“只信一半,問題是即便是在戰場上他也只靠得住一半啊,別忘了白登山的事情。”

床弩的被扣動了,雲琅霍去病循聲望去,只見原本圍繞着受降城遊走的匈奴人,有兩個栽於馬下。

剩餘的匈奴人打一聲唿哨,就向遠處狂奔而去,看樣子,匈奴營帳那邊還有人在等他們的消息。

霍去病冷哼一聲道:“匈奴人要走了。”

雲琅點點頭道:“你也給長安去軍報,要求援兵吧!”